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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回家,我要擺脫這些瘋狂。我要告訴家人——聯合國要為我們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帶我們飛離這裡。我們要飛到不需要槍,不需要難民營,不需要救濟的地方,飛到能再次找回自我的地方。

  我就這麼穿著我的外衣和笨重的靴子一路跑著,路過廢棄的鄉村巴士終點站邊的棚屋,繞過蘭德海路上的金屬路障,穿過垃圾場,跨過了盧薩卡路——那兒有兩輛公共汽車在燃燒。我跑到了喬古路。

  有人堵在路上——許多許多人;有汽車——白色的聯合國汽車;還有士兵——很多士兵。我看不到教會成員中心。我衝進人群,用槍托朝他們擊打,推開擋我路的人。

  “別擋我的路,我要回家!”

  有人用手抓住了我,一個肯亞士兵抓住了我的肩膀,把我拽開。

  “你不能進去。”

  “我的家人住在這裡,在教會成員中心,我需要見他們。”

  “任何人不得人內。這裡沒有教會成員中心了。”

  “你什麼意思?你在說什麼?”

  “一個‘滑翔機’落下來了。”

  我掙脫開他的手,奮力穿過人群一直走到士兵組成的警戒線。一排悍馬越野車和裝甲人員運輸車沿著路一字排開100米。在它們後面100碼處就是感染外星生物的地方。

  “滑翔機”衝進了住宿大樓。我仍能夠在灰泥牆上蔓延的菌團和海綿的外殼裡看出蝙蝠翅膀的大致形狀。

  恰卡珊瑚礁的骨架已經頂開了教學大廳的錫皮屋頂,小棚屋成了一攤正在融化的塑料和在褐色爛泥里膨脹起的半透明泡泡。那爛泥碰到哪兒,哪兒就有新的泡泡長出。

  禮拜堂已經在一個網狀的紅色脈絡下消失了。就連喬古路上也長滿了黃色的花和藍色的桶狀物質。恰卡六角形苔蘚的觸角正向路邊房屋伸展。就在這時,中心外的一株荊棘樹坍塌消失,騰起一股銀色的微小粒子進了下水道。

  “人都在哪兒?”我問一個士兵。

  “接受淨化。”他說。

  “可我的家人還在那裡!”我朝他尖叫。

  他轉過了頭。

  我朝人群叫嚷。我大聲喊著爸爸的名字、媽媽的名字、小蛋的名字和我自己的名字。我在人群中擠來擠去,想找到他們。

  太多的人,太多的臉。士兵都在看我。他們正在用電台報告,我打擾了他們。任何時候他們都可以逮捕我。更可能的是,他們把我帶到一個僻靜處,朝我的後腦勺來一槍。太多的人,太多的臉。

  我放下槍,伏下身在人群的腿間穿行。

  淨化,一個聯合國用語,聯合國東非總部可能已經得到了被污染的記錄,去那兒也許能得到家人的消息。

  奇羅莫路。我需要交通工具。我衝出人群又開始奔跑。我離開喬古路,穿過體育館,繞過蘭德海路的環形路口。街上還有幾輛轎車在行駛。我跑到路中央,朝每一輛向我駛來的汽車舉起槍。

  “帶我去奇羅奠路!”我叫道。駕駛員要麼掉頭就跑,要麼按喇叭,要麼咒罵。有人還朝我直衝過來,我一個閃身躲開了,對他們來說,我的動作非常敏捷。“帶我去奇羅莫路,否則我殺了你!”武裝分子坐在他們的“小傢伙”里大笑著叫喊著衝過我身邊。沒人停下來。大家都見過太多的槍了。

  有一隊肯亞軍隊駐紮在普瓦尼路上,所以我穿過密密麻麻的棚屋直接上了卡里奧考路。只要我沿著左邊的奈洛比河走——它現在已經成了一條堆滿垃圾的臭水溝,我將直接到達恩加拉路。貧民窟的人面對我這個拿著槍穿著條紋衣服的魔鬼紛紛躲避。

  “別擋我的路!”我叫道。但幾乎同時,小巷裡所有的人全都直愣愣站著抬頭向上望,沒人理會我的話。

  第十章

  在我看見它之前我就感覺到了它。我的皮膚感到了它的陰影帶來的涼氣。我也停下來抬眼望去。它向我猛撲下來,當時我只覺得——這東西從恰卡的腹地被派來就是專門來對付我的。

  “滑翔機”比我想像的還要大,還要陰暗得多。它朝我俯衝過來,我愣了一下,但很快意識到自己手裡拿著的傢伙。我迅速舉起槍朝著黑暗的翼狀物射擊。我不停地開槍,直到子彈全部打光我還在機械地扣扳機。我站著,顫慄著。

  “滑翔機”在我頭頂擦身而過,消失在塑料棚屋屋頂的後面。我佇立在那兒,看著手裡握著的槍。

  剎那間手槍彈膛的邊緣長出許多細小的黃色花苞。花苞綻開露出晶體,晶體像魚鱗一樣遍布在油亮的黑色金屬槍殼上。更多的花苞從槍口長出並從槍筒向下蔓延。晶體逐漸膨脹隆起蓋住了扳機。

  我像是見了蛇一樣立刻惶恐地扔掉槍。我揪扯著頭髮、衣服,搓揉著皮膚。我的衣服已經在開始變化——斑馬條紋外衣正在起泡。

  我掏出裡面的注射槍,它已經成了一捧黃色的晶體和花。我現在沒指望救家人了。我把注射槍扔掉。

  納特森和孩子的照片掉在地上,它們先變成泡泡又化成爛泥。

  我撕扯著衣服,塑料碎片和孢子從我的手指縫掉落。

  我奔跑著,一隻長筒靴的鞋跟掉了,我摔倒在地打了個滾又爬起來,我索性脫掉了笨重的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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