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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方案，能大致說說麼？需要將海軍軍費拿出去？」
「不不不……」多田駿連忙說，「不必要，藏相說發一筆特別國債，和對美、對澳新戰爭索賠聯動，等將來賠款到位，就從賠款中扣除……只要我們稍微多要一點賠款就好。」
「他們盯上了賠款？」堀悌吉冷笑道，「若是沒有呢？」
「這個……怎麼能沒有賠款呢？」多田駿愕然，「沒有賠款我們和什麼，繼續打就是了。」
「日俄戰爭拿到賠款了麼？」
「那時候情況特殊，俄國又窮又硬，現在不一樣……」
伊藤整一在旁邊嘀咕：「搞了半天，財閥們還是要趴在國家上吸血，上次說用軍費補償，這次說用賠款補償，這不就是同一個意思，無非名目不同罷了。」
其他人也聽到了這個嘀咕，都裝作沒聽見，陸軍次官下村定甚至轉過臉去故意和其他人打哈哈，想把這尷尬的一幕掩蓋掉。
堀悌吉仿佛也沒聽到這句話，只皺了皺眉頭，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既然你們這麼有把握，那我就不多說了，諸位保重，我們先告辭了……」
只有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冢原的眉頭以微不可察的姿態跳了跳：長官在這時候說保重，顯然大有深意——長官其實在開會前還有最後一絲僥倖，希望事態不要走到這一步，但現在看來，最後一絲迴旋餘地也終於喪失了……
「走吧……」堀悌吉嘆了口氣，招呼眾人向碼頭方向疾馳而去，那輛霍夫曼贈送的黑色奔馳防彈車在路燈下拉開了長長的陰影。
「電報，收到大海指第433號。」
「念……」
「啟用3號通訊密碼，10分鐘後接受樞密令！」
聽到這句話，在旗艦大鳳號上坐鎮的小澤治三郎渾身一震，隨即如有千鈞重擔壓在肩上一般，搖搖晃晃站立起來，臉上露出鄭重的神色，盯著艦橋外的夜幕一言不發。
幾位心急的參謀看他遲遲沒有行動，差點想出聲提醒，全部被參謀長草鹿龍之介搖頭阻止了，後者靜靜地看著小澤，既不催促，也不上前越位去接受命令。
令人窒息的沉默一直持續著，時間仿佛已停止了一般，只有艦橋里的掛鍾在滴答滴滴地行動，仿佛要與人心臟的跳動形成共鳴一般，草鹿龍之介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小澤，既不出聲，也不行動……
一直過了5分鐘，小澤才緩緩轉過身來，用平靜的語調說道：「啟用3號通訊密碼，準備接收樞密令！」
按照日本海軍作戰規範，聯合艦隊及其它作戰部隊均受軍令部領導。通常採取兩種形式，一是軍令部總長傳達的奉敕命令——《大海令》，二是根據命令中「關於具體事項，由軍令部總長給予指示」的條款，由軍令部總長下達《大海指》，但在堀悌吉出任海軍樞密使這個前無古人的官職後，又新增了《樞密令》，規定《樞密令》的地位和重要性高於《大海令》和《大海指》。
《樞密令》到現在為止除第一條是關於樞密使就任通知外，還沒怎麼對外公開使用過，現在這個時間點，又是樞密令，又是啟用3號通訊密碼，誰都只要要出事——1號、2號都是海軍日常聯繫的通訊密碼，3號是超常規以外的密碼等級，除海軍要害崗位，沒人知道，更不必說被國內或陸軍方面截獲後得知了。
「海軍樞密使最高指令：……帝國聖戰近4年來，我無數忠勇之海軍將士前赴後繼、浴血四海，雖屢屢外挫強敵、內懲國賊，但仍民生凋敝、國勢維艱……究其原因，實乃奸佞之賊為謀其私利而不惜阻塞言路、隔斷聖聽、搬弄是非、欺壓國民……以致將士忠骨枕籍而無所獲，人民血汗連結而不得安……為帝國長治久安、切實發揚八紘一宇精神計，我眾將士殫精竭慮、眾志成城擬定《大日本帝國海軍全軍將士恭請厲行改革、明定國是請願書》，希冀能改良制度、刷新政治、排斥奸佞、惠及一億國民……
海軍樞密使、元帥海軍大將堀悌吉已率先簽署，海軍省、軍令部、各戰區、各艦隊官兵紛紛聯署……我等百萬之眾，一片赤誠，不惜粉身碎骨，不懼流言誹謗，唯願我國家勵精圖治、國民長治久安……」
「通知各艦，執行命令！」
「執行命令！」
「執行命令！」
一道道命令快速傳遞下去。
第155章 昭和維新（22）
借著這個空檔，草鹿龍之介上前一步，對小澤治三郎道：「長官，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帝國和德國不同，要做個純粹的軍人真的很難。」
小澤點點頭，嘆了口氣：「執行命令吧。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你我想做一個好軍人、想做一個純粹的軍人，首先要能服從命令，連命令都不能服從，再純粹又有何用。」
草鹿龍之介點點頭，不再吭聲。
發布這道指令前曾經有過討論，焦點就在於代理聯合艦隊司令長官的小澤治三郎大將會不會執行命令，因為小澤在德國3年，回來不到3月，又未經歷天誅國賊事件，還不能徹徹底底算是自己人，偏偏他的位置又很重要，因此松田千秋在傳達命令時曾經考慮讓冢原接管權力並發布指令，但堀悌吉拒絕了，他要求還是讓小澤行動，只有在小澤明確不奉命的前提下再通過草鹿龍之介和其他艦隊司令將指示傳達下去。
理由很簡單：在堀悌吉看來，小澤人才難得，關鍵時候要予以重用，否則乾脆就不要用，遮遮掩掩反而上下猜忌，誠為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