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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悉宋江確實已經死了,高強輕輕舒了一口氣,忽然間又有些悵惘。要平靜地將一個為自己效力多年的人送上不歸之路,劉邦、朱元璋這樣的雄主或許眼皮都不眨一下,但高強雖然歷經兩世,內心卻終究還是個凡人,能無所感?原本他收了宋江為己用,本是看重宋江能聯結江湖豪傑。建起梁山這一片基業來,等到梁山招安之後,也不指望他這個鄆城小吏能帶兵立功了——實際上從水滸傳里宋江的戰場表現來看,實在不怎樣——想著把他封一個閒官,也算對得起宋江了。

  高強這樣的考慮,並非無視宋江自身的心愿和野心。有宋一代崇文抑武,倘若宋江率領十萬大軍接受朝廷招安,這十萬大軍對於他雖說是一種政治資本。其實更是殺頭的禍根。宋江又不是一個有雄心改朝換代的人,對於他來說,最好的道路就是憑藉招安之功放棄軍隊進入官場,在一個不錯地起點上,跟著高強再升幾級官,博一個封妻蔭子,死後光耀門楣,如是而已。

  只是,這條道路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宋江在大宋官場上找不到比高強更大的靠山。他便只有緊緊跟著高強這一條路可走。無奈天意弄人。偏偏不容他走這條光明的道路,陸謙暗通蔡京,將他和高強之間的關係給捅了出去。適逢政局變幻,宋江這個原本根本就不會放在蔡京眼裡的江湖草莽,一下子成了極重的一枚籌碼,重到可以改變他和高強之間的政治均衡。一個小人物到了這種地位,基本上也就只有死路一條可走了,若不是高強念著自己在梁山布置多年,捨不得這一番心血的話,直接組織大兵把梁山掃得乾乾淨淨,大概是最為簡明地辦法——當然,倘若真這麼作了。後面的情況又會詭異莫測,比如若是高強一時手軟,讓武松給逃了出去,大概會上演一出“刺高”案,給後世的張文祥刺馬案先作一個垂範。

  無論如何,如今宋江總算死了,而高強隨即大兵壓境逼迫招安,也杜絕了梁山眾人仔細調查此案的案情,從而使得這一連環計露出破綻的可能。高強站在船頭。眼睛望著梁山,此時水上朝陽初升,霧靄升騰,這一座梁山大寨好似被雲霞籠罩,間或有一兩隻水鳥咕呱叫著飛過,遠遠更有旗幡隱隱,鼓角微聞,這一副光景若落在騷人墨客眼中,多管又是詩興大發,只可惜高衙內的詩詞傳世者雖多,卻都是拾人牙慧,憋了半天也只想出“西塞山前白鷺飛”這樣的唐人詩句來,只得作罷。

  他這裡正等的無聊,一旁有人打起旗語,不一會李孝忠的座船靠了過來,李孝忠只披著掩心甲,從那條走舸上一躍六尺,跳到高強的旗艦上來。若是初到此境時,見到這種能在奧運會上拿名次地成績,高強定要睜大眼睛好好看看,不過這陣子練兵練下來,古人地勇武之道令他眼界大開,也不以為怪了。

  在我國古代軍中向來有投石超距之戲,類似於扔鉛球標槍和跳遠跳高,高強在練兵時見到之後,一時起意,引入了若干現代田徑項目,招討司將士們興致勃勃,將記錄一再打破,現在的軍中記錄已經接近了後世世界記錄的水平,比如史進手下一個傳令兵的跨欄成績便大可以和劉翔拼一拼,只是缺乏先進的測量工具,導致這類短程比賽經常分不出名次,通常前四五名都能混個金牌戴戴。

  對於這種成績,高強初見時當然是大跌眼鏡,這時代人的普遍營養水平和後代比起來差的很遠,為何運動成績上卻相差不多,甚至能有所超越?他拿這個問題問燕青時,換來的卻是很詫異的反問:“衙內,此雖為戲,卻能活命,戰場上生死難知,多一份氣力,便多一分生望,豈可不盡力?”

  高強於是大悟,憑你競技體育商業化多麼發達,現代運動和科學結合的多麼緊密,古人有生存的壓力在後面追著,未必就差到哪裡去了。不過在大宋軍中,由於承平日久,這種生存的壓力逐漸淡化,因此士卒之間的身體能力高低不等,由此編成的部隊,其戰鬥力也變得很難估量,算是另外一個問題。

  不過現在高強顯然沒有時間為這種問題撓頭,李孝忠到了甲板上,向高強叉手道:“相公,賊人數倍我官兵,今雖然奪得水寨,難期必勝,何不燒船遠走,以水軍困之?”

  高強心說你倒聰明。要是沒有把握能把山上這群人招安,我大概也會象你說的這般處置了。“孝忠稍安,小乙已經上山招安去了,我今已占形勢,諒他不能反抗,只能俯首招安,是乃一舉蕩平此寇也!”

  李孝忠不是燕青這樣的心腹,自然不知道這山寨和高強的淵源。也不曉得主帥這麼大的把握來自何處。在他的概念中,官兵少而賊人眾,主弱臣強,招安也未必是真招安,怎能如此泰然處之?無奈身在下僚,只有進言之權,卻不能令上司每言必聽,也只索罷了,復行禮,跳回自己的走舸上去。

  像他這樣想法的將官顯然不少。在高強的所部六軍中。只有韓世忠和楊志二人明白其中地奧秘,不過這倆人都是騎將,上不得船,不曾隨征。

  時候不大,率領水軍搶了水寨的李俊派了李立回來稟報,說是燕青從山上傳回消息,說道梁山眾人已經允諾招安,這便下山來拜見招討相公,須臾便至。到了這個份上,大約只是走個過場的問題了,高強心中一片寧靜,便在曹正的護衛下換了小舟,搖進水寨。而後登岸。上岸之時,他用力在地上跳了兩腳,樣子頗為引人發噱,不過大軍之中,身邊並無人敢和他開玩笑,故而也沒人來問他為何要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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