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銅禁二字一出,蔡京和梁士傑同時變色,都是極為難看,若是換了旁人時。恐怕當場就要發作。所謂的銅禁,也就是說,大宋境內所有的銅礦冶煉,全部都控制在朝廷手中,如果有人製造銅器。輕則杖責,重則徒流。真宗朝以前甚至有處斬之刑。在當時人看來,這是最合理不過了,銅是用來鑄造錢幣的,如果任憑民間買賣,那麼人人都能鑄錢了,還不是天下大亂?

  好在高強此時已經身份不同,在理財方面算得是一個學術權威,這話從他口中說出來,蔡京也要掂量掂量分量。微微平復一下情緒,他並不開口。只聽梁士傑皺眉道:“世侄,銅禁自古有之,關係國家法度和財用,你要開銅禁,是何道理?”

  高強不慌不忙:“公相,梁相。本朝銅禁,禁的是庶民自行鑄錢,防的是漢時吳楚之禍,用意原是好的。不過呢,銅乃是山澤所出,既可用來鑄錢,又有多般器物應用,若是一概禁止,怕是民間欲求一銅鏡而不可得。”

  事實上。既然市場對銅器有需要,靠官方的禁令就根本禁不絕。你不是不許銅的公開買賣,又把礦山都給控制了麼?好辦,我直接就拿銅錢,熔化了來鑄銅器販賣,由於大宋朝幣制的問題,銅鑄成錢之後,其價值比銅本身竟然要低很多,而銅器由於官府地厲禁,其價格卻又高企,於是就造成了這麼個怪現象,把銅錢熔鑄成銅器後,竟可以獲得數倍的利潤。

  這就等於,朝廷花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卻白白將巨大的利潤送到了銅器鑄造者的手中。以前這樣作,那是出於無奈,即便是朝廷鑄錢虧本,總好過私鑄銅錢泛濫,擾亂經濟秩序,乃至培養出漢代吳楚那樣地叛亂勢力來——當年,吳王就是因為自行鑄錢,從而獲得了足以與漢朝中央對抗的財力。

  然而,在逐步將貨幣形式轉向紙幣之後,高強就覺得,再像以往那樣厲行銅禁已經沒有必要了,相反,朝廷應該果斷地把這一塊利益拿回來,從虧本轉為贏利,這一進一出之間,那是什麼概念?“小子所請者,就是今年各地坑冶務所得原銅,削減鑄錢所用,而解往京城及杭州地鑄造務,打造諸般銅器,在此次博覽會上鬻賣。”

  他說完之後,只等著再一次欣賞蔡梁二人驚訝佩服的精彩表情,哪知蔡京卻仍舊皺眉:“這事也不為奇,當日安石相公秉政時,就曾出此議,後來終因錢荒一事而作罷。你如今重提舊議,前車之鑑不遠吶!”

  “啊?已經有失敗的例子了?”高強大敗,心中有些鬱悶,敢情這事王安石早就玩過了!失算失算,小看古人是要撲街的呀!

  出現了意料之外的情況,高強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哪知梁士傑低頭想了會,卻向蔡京道:“公相,此一時,彼一時,高強這次重開銅禁,條件比當初王相公時可要好了許多。這開銅禁的好處,王相公與高世侄所見略同,然而當日王相公之議不成者,一來錢荒難解,銅禁之開,銅錢更少;二來當時朝野中奸黨人多勢眾,每項新法之行,稍有半點差池,立時就是物議洶湧,言紙雪片也似,是以新法難行……”

  他話還沒說完,蔡京立刻來了情緒,重重地一跺腳,罵道:“一班腐儒,誤國誤民,孔子所謂鄉愿者,司馬光當屬魁首!”新舊兩黨對罵,舊黨罵新黨是小人,新黨罵舊黨就是鄉愿,而後來北宋亡國,執政的新黨就承擔了絕大部分的責任,舊黨把握的歷史中的話語權,把新黨大臣罵地狗血淋頭,除了王安石和薛向之外,所有新黨大臣統統打入了奸臣傳中,可見彼此怨毒之深,而後世人所讀到的,也就是這樣的歷史。

  高強卻有所不同,對於新舊兩黨的黨爭,他是不大感冒的,你們爭來爭去,到最後國家亡了,還不是大家一起完蛋?不過就眼下來說,既然自己是站在蔡京陣營里的,當然要表現出比較堅定的立場才行——起碼是表面上。

  等蔡京罵了一會,梁士傑笑道:“現今便又不同,今上一意紹述熙豐,公相當國有年,朝中並無多少奸黨有力大臣,因此推行起來,阻滯之人少了許多。而公相印行錢引之後,各地坑冶鑄錢比前大減,這餘下的銅麼,倒不妨拿來鑄造些銅器,如此公私兩便,只需在運銅、鑄銅、售銅器這幾樣上把持定了,也出不了亂子。”

  高強連連點頭,他所接觸到的這些宋朝大臣,有很多都是出乎他意料之外,在考慮問題的時候,很多都能從實際出發,切實可行地思考和解決問題,老冬烘之類竟是少數派。包括北宋的進士科,基本上也都是考策論,大約是明清以後,八股取士越來越盛,才把我們的國民智商弄的整體下降了很多吧?

  第二十四章 理財(上)

  宋朝的坑冶有一個特點,開礦和鑄造基本上都是合一的,在銅礦方面尤其是如此。不過如果開了銅禁,冶煉出來的銅不拿來鑄錢,而要打造別的器具的話,坑冶務的鑄造力量就不足以應付了——他們只懂得鑄錢而已。

  於是乎,要開銅禁的話,首先就需要把銅礦生產管理的制度作一個變更,把原先按照鑄錢額向開礦丁戶徵收和贖買銅錢,轉為像管理金銀礦那樣,直接以一個官方價格用錢購買成銅。當然了,出於封建官府的強制力,這個官方價格多半是要低於市價的,但不拘多少,各處都需要準備相當數量的錢財作為本錢才行。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