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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青本是豁出一條性命去,此刻正是一言一語也要爭,當即怒道:“有滅門的縣令,自然有賣人肉包子的店東!若不是官府無道,我大好男兒,為何落草?”

  倆人你一言我一語,竟是都卯上了,高強還要再罵,一旁轉出許貫忠,沉著嗓子向張青道:“官逼民反,且不去說,我那老母一生持齋行善,竟有何辜,落得被你那妻子麻翻了,害了……害了性命不說,一身骨肉都不得保全?”

  適才高強扯著嗓子破口大罵,張青夷然不懼,此時許貫忠這麼輕輕一問,他倒說不出話來了,嘴巴張了張,終究是把頭低了下去。

  許貫忠旁若無人,踏上兩步,走到張青面前,一把揪住他頭髮,把他的頭抬起來,死死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你給我聽好了:你那母夜叉,就是我親手殺了,來世若要報仇,便記緊我這張面孔,莫要尋錯了仇人!縱然九世輪迴,我等著你!”這樣的話語,這樣的神情,即便是正在激動中地高強,也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

  張青被他目光中和話語中的寒意所懾,正不知如何回答,一旁早有曾家兄弟按捺不住,跳出來向高強道:“青州相公,這人害死了我家索索,此仇不報枉為人!請相公恩准,容我兄弟手刃此賊,為我家索索報仇!”

  高強望著這兩張同樣被仇恨燒紅了的臉,再望望張青,忽然從心裡升起一股疲倦:剛才我的臉,大概也是這個樣子吧?仇恨啊……落到自己頭上的時候,又能說什麼?

  也無心去理會了,勉強抬手道:“拉出去,亂箭射死吧,當日……索索也是這麼死的……”

  曾家兄弟一聲暴喝,將張青橫拖豎拽,拉了出去,隨即就是弓弦聲響,以及箭簇射入骨肉的聲音。只是,卻始終沒有聽到張青發出半點聲息。

  大帳中一片寂靜,聽著外面傳來這不祥的聲音,一時並沒有人開口。

  高強仰頭,看著帳篷頂部,想著那頭頂的天,忽然自言自語道:“我曾見一隻狗,凍餓之際,見有人食狗肉,也並不上前啃食骨頭,反而默默流淚。人,為萬物之靈長,究竟要如何,才能堂而皇之地把自己的同類的屍骨,拿去賣作銀錢?”

  他低下頭,環視一周:“你們,誰能告訴我?”

  帳中,寂靜無聲。

  第十八章 召見(上)

  原本高強還想要和盧俊義好好算一算帳,只是經過張青這麼一鬧,全沒了半點興致,況且盧俊義和他之間,到底恩怨如何,也實在難說的很。環顧大帳,高強忽然道:“小乙,盧員外的事,交給你處置便了。”

  此刻帳中除了高強,也只有許貫忠對於燕青和盧俊義之間的關係了解較深,當日隨同高強一起北上大名府的諸人之中,魯智深在二龍山作住持逍遙快活,林沖在京師享他的溫柔鄉清福,楊志陸謙都是帶兵在青州地面駐紮,不曾從征。因此高強此言一出,大半將佐都不解其意。

  旁人也還罷了,劉琦年輕氣盛,對燕青的身份也不大了了,只知道是東南應奉局提舉,原先卻是高強的家僮,此時燕青偏偏還是一副僮僕打扮,幾樣加起來,劉琦哪裡將他放在眼裡?不免揚聲道:“青州相公,那盧俊義統領千餘馬賊,乃是本朝少有的巨寇,賴相公神算,將士用命,才將他擒獲。此乃大功一件,當上奏朝廷,明正典刑,豈可付之一幸臣?”說著睨視了燕青一眼。他劉家是西軍世代將門,劉琦又是二十出頭的小伙子,血氣方剛,放起炮來沖的很,全不顧旁人的臉面。

  高強聽的也不大高興,心說什麼叫幸臣?本衙內安身立命,靠的就是這幸臣二字,自己和燕青這幾年來忙忙碌碌,為大宋江山可沒少操心,滿朝文武不見得有幾個人就功勞大過我的。幸臣便如何?轉念一想,道理是這麼個道理,解說起來可就費勁了,何況上嘴唇一打下嘴唇,人家也未必真箇放在心上,人地思想這玩意,還是用事實去慢慢改變得好,說不得。

  “賢弟不可如此,盧俊義此人干係重大。不比尋常盜賊,小乙曾得我指令,深明其中厲害,叫他處置最是合適不過。”情緒不高。懶得廢話,高強對劉琦支吾了兩句,拂袖便去,臨走前不忘丟個眼色與韓世忠,叫他安撫好劉琦。

  自始至終,燕青不發一言。臉上表情也沒多大變化,好似他人口中的事與他毫無干係一般。直到此時,他才緩緩站了起來,低下頭看了看身上的裝束,將那身青衣一彈,忽然笑了笑,若無其事地出帳去了。

  這一夜並無事故,飛虎峪大營經歷著大戰之後的平靜。死者的收殮,傷者的安頓,軍前功過的文簿處理,一切都照常進行。而燕青,則在關押盧俊義的小帳中呆了整整一晚。

  次日天明,高強被親兵請到了這座單獨關押著盧俊義的小帳之中。映入眼帘的只有一具冰冷的屍體,叱吒一時的風雲人物——河北玉麒麟盧俊義,就靜靜地躺在氈上,屍骨已寒。

  沉默片刻,他將目光轉向燕青:“他……說了什麼?”

  燕青微微低著頭:“說了些事,也不打緊,有句話是交代給衙內的,說很佩服衙內,並沒有仗勢欺他。”言下之意。其餘的事和高強也沒多大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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