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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解?”高強心中雖然有氣,可還沒有頭昏,方才已經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正好聽聽許貫忠的意見。

  “自從在龍游知曉方臘圖謀不軌,貫忠心中反覆盤算,方臘究竟準備如何起事?直到今日,看到杭州城下萬眾齊呼的場面,再聽得朱沖的首告,貫忠心中這整個圖謀方才漸漸明晰。據當日宗縣令所言,明教於唐武宗會昌法難之後來到東南,與民間鄉社結合而紮根於此,不知怎的竟把漢末攪動天下的太平教張角尊為教祖之一,方臘既然圖謀起事,其謀劃必可從當日黃巾之亂中覓得端倪。”

  “黃巾之亂?”高強精神一振,自己看了那麼多三國題材的小說,對於漢末之亂也算頗有研究了。“貫忠說地,可是那漢末張角先以符水愚民,而後以太平道聯絡天下,建三十六方渠帥,而後借讖語煽動教眾約期並舉,攪動九州的黃巾大亂?”

  許貫忠擊掌贊道:“衙內博聞強記,正是如此!然則請衙內細想端詳,這方臘的全番謀劃。可不是走的張角地老路?”

  高強一凜。再從頭一想,可不正是?張角用符水,方臘用銅鏡,一樣神化自己,不過是扣了光明教義;張角用太平道,方臘用明教,此等民間教門大同小異而已,即便是六百多年後的太平天國起義。還不是跟黃巾一樣拿頭巾包住頭,好似很多也是用地黃布;張角建天下三十六方,方臘的組織雖不詳,然而其教眾資財匱乏,多半還是以地緣聯繫,各結教壇;至於那讖語就更不用說了。今日自己在城下親耳聽到成千上萬教眾齊呼“二宗交替”,什麼叫二宗交替?按照明教的教義。那就是天地反覆,世界由黑暗中被明尊的使者解救出來,重入光明境界,再經明教首腦一加解說,尋常百姓除了理解成改朝換代也沒別的意思了罷!

  高強思想到此,不由出了一身冷汗。這時才覺得自己連對方的全盤圖謀都沒弄清,貿貿然就敢領著數百人深入敵陣,著實有些魯莽了。此刻他全副心思都放在這明教上頭,隨即又想起一事來:“貫忠,然則那方臘為何會想到勾結朱勔?”

  許貫忠點頭道:“衙內容稟,貫忠以為,這正是方臘雄才之處。倘若其只是一味因循舊法,此乃籠中鼠爾!我大宋分布駐軍,天下精銳集於京師,廂軍土兵守靖地方,再加神宗立將兵法,駐泊禁軍分鎮各地,各地將勇無慮數百萬眾,緩急可用,不比漢末時郡縣兵寡,難制大舉。倘若方臘初起之時,杭州五千禁軍迎頭擊之,則方臘軍械未完,其眾復不可恃,成敗殊難逆料。”

  “如今方臘遣其妹迷惑朱勔,不但將杭州五千禁軍握在掌中,又仗著杭州都監這株大樹為蔭,堂而皇之地集結各地教眾,只消取得軍械在手,一夜之間便得十餘萬敢死之軍,東南五路孰能當之?若其謀得逞,恐怕等到汴梁禁軍聞報出師,連長江都要過不來了吧!”

  高強聽地完全入迷,把大腿一拍,叫道:“好一個美人計,端地厲害地緊!”

  卻不料許貫忠忽地詭異一笑,向高強打量一眼道:“以貫忠之見,那方臘的美人計可還不止於此哪!”

  高強一愣,隨即醒悟:“聽貫忠的意思,莫非是說那方金芝也是方臘的美人之計,本衙內業已著了他的道兒?非也非也,本衙內見那方金芝質樸的很,不似作偽之人,倘若是計,又哪裡瞞得過本衙內?”

  “衙內所言有理,方姑娘確實不是用計之人,然而若以此等人用計,便教人格外難防。”許貫忠悠悠兩句,卻似平地起一個驚雷,震得高強頭皮發麻,愣在當地作聲不得。

  只聽許貫忠續道:“方臘此番起兵,借著合作開發銀礦之事與朱勔結盟,此其既定之方針,不容改變;而此事朝廷中別無人知,唯一有機會知其端倪的,在東南惟有新到應奉局任上地衙內。若我是方臘,聽得衙內來到東南任職,第一個反應就是會否對明教的起事大舉作成妨害?要探明此事,非知衙內心意不可,而要探知衙內心意,方臘手中除了方金芝姑娘以外,更有何人適任?”

  見高強呆呆地不作聲,許貫忠也不去理,搖著摺扇自顧自地往下說:“正因金芝姑娘天性淳樸,其言行舉止純出天然,教人不得不信,恰是用計的最佳人選,倘若衙內不是早知方臘反謀,此刻恐怕還在蘇州悠遊度日,等著與方臘使者往還,商討合作銀礦罷?”

  直到此時,高強的腦子才恢復了轉動,艱難開口道:“以貫忠之意,方臘以自己女兒為計,竟是用了一個完全無知之人?”

  “正是!”許貫忠的回答斬釘截鐵,不容半分置疑:“以常理觀之,此計天衣無縫。方金芝送到衙內身邊,石寶與鄧元覺二人從中傳遞消息,方臘便可將全局掌握在手中,無半點疏漏,杭州大舉穩操左券矣!只可惜天算不如人算,一個銀礦鬼使神差引來了宗縣令,而衙內還在汴梁時便對方臘心存疑慮,甫到東南便輕身遠赴龍游。從宗縣令口中得知了其逆謀。有心算無心之下,才有今日之局面。若不是衙內見微知著,這東南幾可預見將陷於賊手了!”

  高強聽罷,擦了一下額頭冷汗,暗叫一聲“慚愧!”可不是我有什麼見微知著的本事,這方臘歷史上鬧出那麼大地動靜來,以至於我一聽到這名字就聯想到了造反上頭,卻不料剛好碰上。此非天意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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