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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今年的重陽卻與往年不同,市井街巷中早已哄傳開一件盛事,那便是原城南“容樂坊”的行首白沉香跳槽到新開的豐樂樓掛牌演唱,由汴京沉寂三年之久的著名詞人周邦彥親自操刀填寫新詞十餘首,並連同樂壇新人燕青奉獻曲譜,據說還有某神秘佳賓的絕妙新詞,可以令周大詞人也甘拜下風自嘆弗如云云。

  這消息一經傳出,坊間立時轟動,豐樂樓的傳單撒得天下皆知。須知這消息中起碼有兩大名人白沉香行首和周邦彥才子撐場面,單是其中一人的變動消息就足以震動京中的教坊和各處瓦舍,何況是兩人齊出,又是新詞初唱?

  此外更有兩大新鮮元素推出,消息中的樂壇新人燕青雖在京城不為人知,但南來北往的客人也有知曉北京大名府的“浪子”頭銜,口口相傳之下令人對這位能與周邦彥相提並論的年輕音樂人頗為期待。加上這位浪子形象瀟灑容貌俊美,傳單上又是請高手匠人精心繪製了燕青的各種造型,唯美、憂鬱、頹廢、深情、玩世不恭等等風格全套,不少懷春少女一拿到印刷精美的傳單便暈了半截,汴京城中“燕青同好會”“浪子親衛隊”等機構如雨後春筍般湧現,甚至許多青樓歌妓也踴躍加入,好事少年模仿燕青造型招搖過市的更隨處可見。

  這還不算完,居然還有神秘佳賓登場,奉獻絕妙新詞,令周邦彥也自嘆弗如?須知自從黨禁之後,蘇門四學士秦觀、黃庭堅、晁補之、張耒一齊貶黜,京中填詞者惟有周美成一人稱尊,雖然近幾年來他不聞有新詞面世,不過其水平仍舊公認為本朝極品,現在居然有神秘新人號稱能壓倒他,不禁令人倍感好奇。連日來京中頭號熱門話題就是這神秘新人了,無論走到何處都能聽到人議論紛紛,相互打聽,若對方也不知道便一齊亂猜,種種匪夷所思的傳言漫天飛舞,什麼異國詞人,美女歌神,甚至還俗尼姑填詞的傳聞都有,言者鑿鑿聽者唯唯,若兩種傳聞的信徒迎面碰上,那就非爭個面紅耳赤不可了。

  就連演出地點的豐樂樓也被人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這可不是什麼形容詞,這豐樂樓自從八月十八日被人收購以後便停業裝修,全樓都用紗幔罩住,除了裝修工人和部分內部人員以外無人能一睹內裡面目,神秘的“面紗”外用白布寫上了倒記時的條幅:“離重陽歌會還有XX天”,來往人眾打老遠就能看到,益增好奇之心。

  這般造勢宣傳之下,豐樂樓白行首的演唱會門票價格水漲船高,從最底價的三貫站票到最高的一百貫貴賓票全部銷售一空,據說黑市價格已經飈到三倍以上,多少達官貴人晚了一步下手,欲求一票而不得。

  日減一日,終於迎來了萬眾期待的九九重陽,從中午開始各路人潮便從四面八方向這豐樂樓涌去,開封府的各房衙役緊急出動,在通往豐樂樓的各處交通要道設下防線維持秩序,從馬行街、牛行街直至東十字大街三步一卡五步一柵。殿前諸班也受命警戒,侍衛馬步軍更是全體取消休假待命,數萬大軍戰戰兢兢地在全城戒備,其如臨大敵之處恐怕只有上元燈會時才能相比。

  豐樂樓前更是重點防範地帶,六副軍用的拒馬構成防線,數百名五大三粗的禁軍士兵在樓外圍成一圈,方圓十餘丈內蒼蠅也飛不進來。

  等到黃昏時分天色漸暗,豐樂樓外的布幔倏地降下,原本一直遮在布幔後的廬山真面終於示人,遠近數萬軍民一齊驚呆了:但見此樓高約十丈,上下三層高,前後五樓相向,中間用飛橋闌干相連,其外珠簾垂掛流蘇飄擺,樓頂五盞長明燈的燈光以銅鏡折射向外,五道數十丈長的光柱劃破暮色直刺夜空,遠至數里外的朱雀門都能望見。而且這光柱不斷旋轉,配合各處的小燈及反光銅鏡,照得整座樓宇如天上宮闕般耀眼奪目,令看眾仰而觀止。

  這時才開始放人,一眾禁軍虎視眈眈地盯著魚貫入場的看客,教一些想攪亂局面趁機撈油水的不法之徒不敢下手,偶爾有蟊賊引發些小騷動,當即便衝上去十幾條大漢飽以老拳,再捆綁起來送官辦理。今日的熱心市民也特別多,例如“過街老鼠”張三和“青草蛇”李四這樣的潑皮無賴都全力配合官方軍士衙役指認搗亂之人,將汴梁城的小混混震的一個都不敢妄動,數千觀眾憑票入場秩序井然,至於持貴賓票者自然另開通道進入。

  擾攘好一番才坐定,五座高樓擠得滿滿當當,飛橋上卻只有往來端茶遞水做買賣的幫閒小廝往來穿梭,並不許看客站立觀望,這是為了防止引發安全事故的措施。

  正戲之前是墊場表演,什麼楊望京的相撲雜技、董十五的蠻牌飛刀等等著名民間藝術家紛紛登場落力演出,引來叫好陣陣,張臻妙的走鋼索表演更是驚險刺激,許多命婦都做以錦帕遮面不敢看狀,卻偏又露出點眼角來張望,待見他平安落地又即興高采烈掌聲雷動。

  忽然之間,全場燈光俱滅,樓頂的五道光柱猛地集中直射空中一點,只見半空一座蓮花徐徐飛降,蓮花座上一人端坐,精心描畫的眉目如瑤池玉女,盛裝打扮長裙飄曳,身後數根絲帶迎風舞動,周身環佩叮噹折光耀目,望之若仙子謫塵,場中數千人呼吸頓止,腦中只有一個名字:白沉香!

  這位花魁行首緩降至舞台中央,縴手輕送揮去蓮台,盈盈秋水雙眸向全場一掃,頓時鴉雀無聲,人人心中都道:“白行首看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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