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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貫忠的目光一如往昔,沉靜而冰冷:“衙內的意思,莫非是覺得這賈玉蓮尚有生趣?如此貫忠倒要請問,若此女不求死而求生,衙內當做何處置?”

  高強一窒,這賈玉蓮一死,再把翠雲樓一把火燒了,對外只說是樓中走水主母不幸身亡,一樁醜事便就此石沉大海,出牆的紅杏翻作節婦,確實是最好的結局——對活著的人而言。倘若她不是如此烈性,而是如李固那狗頭一般哀告求生,自己多半是一刀了帳,然後便放火燒樓毀屍滅跡,如此既保全了盧俊義的面子,燕青也必感激,又抓了李固的把柄,實為一舉數得之計。當時許貫忠不阻止其種種異常舉動,只怕也是出於如此的考量。

  不過,這只是自己的鬼算盤而已,世人誰不求生,這賈玉蓮青春美貌,就算是遇人不淑,為何就能如此決然赴死?

  “貫忠,你可知這盧俊義為何冷落髮妻?”高強左思右想,看賈氏雖然與家中雇員勾搭成奸,但竟是烈性非常,橫看豎看不象是個淫賤的女子,這場風波只怕根子還在這位大名鼎鼎的玉麒麟身上。

  身後的許貫忠又是沉默半晌,方才開口道:“衙內,這盧俊義之所以冷落賈氏,起因是七年前的一場比武。”

  “哦?比武?”這卻是一個出乎意料的回答,高強聽到他沉默不語,一顆心都有些吊吊的,生怕聽到諸如斷袖分桃之類的調調兒,那就一舉毀了心目中兩個正面形象了。

  “七年前,盧大官人正值新婚燕爾、意氣風發之時,家中來了一位不速之客,自稱是河北真定府人氏,叫做史文恭,聽說盧大官人槍棒工夫馳名河北諸軍州,要來切磋一下。”許貫忠不緊不慢地說著,高強卻有種在聽武俠小說一樣的感覺:

  “史文恭?就是水滸中擔任曾頭市教師,一支毒箭射死晁蓋,後來被盧俊義和燕青合力擒殺的那位強人?沒想到原來是老對頭啊,真是冤孽……只是這比武怎會扯上夫妻關係的?”

  許貫忠續道:“當日那史文恭言語倒也客氣,盧大官人也是好勝,便下場與其較棒,二人你來我往十餘個回合難分勝負,那史文恭便行險招,置己身於不顧,一棒貼地而起,直取盧大官人腰腿間。其時盧大官人手中棒已達史文恭頭頂,見他為求一勝如此置生死於度外,便手下留情收了力,只是史文恭卻收手不及,傷了盧大官人的腎水。”

  高強默然無語:這盧俊義也太倒霉了吧,比個武勝負還在其次,傷哪裡不好,偏偏傷了……咳咳,那裡,難怪賈玉蓮閨中寂寞了。

  “時人都知盧大官人得勝,坊間讚揚他宅心仁厚,以王道勝敵,那史文恭又是個河北有名的槍棒高手,一時間沸騰了十幾路軍州,盧大官人就此得了‘河北槍棒第一’的名號,卻無人知他受了這樣的暗傷。”許貫忠上前兩步,走到高強身側,雙手扶著闌干,輕輕喟嘆了一聲:“那賈氏娘子也就此守了活寡。”

  高強也搖了搖頭,若單只是不能人道也就罷了,象盧俊義這樣的人物自是愛惜羽毛,打死他也不肯說自己無法行那周公之禮,定是胡亂扯些“溫柔鄉是英雄冢”之類的鬼話來搪塞,自家娘子倘若多問幾句,恐怕還要大發雷霆之怒,幾番折衝下來,夫妻之間不出問題倒是有問題了。

  看那賈氏娘子的模樣,恐怕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家的官人為何冷落自己,也難怪她東猜西想,扯到小乙哥身上去了。不過當時燕青與賈氏之間的互動,卻又似有些隱情,這卻是為何?難道說賈氏真正鍾情的竟是小乙哥麼?

  這個疑問隨即得到了正面的回答:“盧大官人自從出了這事,雖隱忍不言,對賈氏娘子也是冷遇,但心中其實愧疚異常。只是他一來面子值錢,二來賈氏娘子德行無虧,因此始終不肯休妻,後來竟命小乙為娘子做伴,指望能稍解她閨中寂寞。”

  高強聽到這裡再也忍耐不住,把闌干一拍,怒道:“荒唐,荒唐!男子漢大丈夫,為人夫不恤其妻,為人主自亂尊卑,盧俊義枉稱玉麒麟!倘若真心對自家娘子,就算不能敦倫,只須直言便是,賈氏夫人若能相守,則可廝守;若不能守,則可以無出之罪休妻,何至於鬧到這般田地,活活逼死一位佳人?”衙內的心中天平已經完全倒向美女一方了。

  許貫忠冷然一笑,月光下更顯嘲諷之意:“如他這等英雄豪傑,怎能出這樣的丑?就算是溫柔美貌的娘子,在盧大官人眼中也只是如同衣服罷了,哪裡有多少真心了?”

  他深吸了口氣,續道:“小乙卻是知道盧大官人這暗傷的,起初還只道是大官人無顏以對嬌妻,命他去給娘子解悶,便整日挖空心思,找些新鮮的玩意來哄逗賈氏娘子。後來卻覺出不對,這賈氏娘子心中苦悶,小乙又是個風流倜儻的人,一來二去竟險些弄出事來,小乙不願壞了主僕之義,從此便不登內堂門了。賈氏娘子被丈夫冷遇於前,又被小乙拒絕於後,心中便生了自暴自棄的念頭,這狗頭李固便乘虛而入,壞了她的清白。”

  到此高強已經完全無言以應了,盧俊義雖然是大男子主義可惡,在這時代卻也尋常,何況他還想著讓燕青去哄娘子開懷,也算是稍有良心了;小乙哥顧全主僕之義,美色當前坐懷不亂正是他的一貫作風,這是要舉大拇指稱讚的;然則一切都是這李固造孽?卻又是冤枉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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