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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強本來就是亂翻的,隨口答道:“文忠公本朝文壇巨孳,小生高山仰止,再加手邊恰好翻到這一篇,就便讀了幾行,倒讓先生見笑了。”一邊說一邊冒汗,這般文縐縐地說話,壓力真的好大。

  聞渙章甚是精明,看出高強尷尬,便由歐陽修身上將話題扯開,轉說些本朝人文逸事。他學識淵博,又兼口才極好,娓娓道來妙語連珠,高強聽得津津有味,不時插嘴議論幾句,有些他以前讀書也曾聽過,象馮延巳寫了一句“吹皺一池春水”,皇帝取笑他“干卿底事”;遼國使臣出上聯“三光日月星”,蘇軾對下聯“四德元亨利”,用皇帝的避諱來取巧等。

  正聊的起勁,聞渙章忽道:“衙內,令尊為朝廷重臣,掌軍國大事,衙內可有何志向?”

  高強卻也在想這個問題,其實他來到這徽宗之世,說是流落異鄉也不完全正確,畢竟看了那麼多玄幻小說,難得有機會自己也回來了,而且恰好知道亡國大難就在眼前,哪能沒點想法?只是這徽宗一朝腐敗透頂,皇帝昏庸大臣拍馬,而且黨爭之酷烈遠邁前代,自己手邊無兵無權,不要說什麼超時代的科技,就連自保之力都談不上,日間若不是陸謙拉了自己一把,早已“吃了”一杖了,還能有啥想頭。

  也是聊的投機,一時嘴快,便說了出來:“我朝重文輕武,家父雖雲掌軍,也只充位而已。小生文不知四書,武不能騎射,哪裡談得上什麼志向?”

  不料那聞渙章卻笑道:“卑職卻要勸衙內一句,切不可如此妄自菲薄,令尊大人亦非以文武進身啊。只須得今聖歡心,再得執政相公庇佑,要得高官厚祿,”把手伸出來翻了一下,“易如反掌耳。”

  “哦?”高強興趣來了,追問道:“敢問先生,現今是哪位相公執政?”這要是別個官宦子弟問出來,保准笑掉別人大牙,不過是“花花太歲高衙內”提出來,卻是無傷大雅了。

  聞渙章點頭道:“衙內這一問正中要害,今年正月戊戌時,有彗星見於西天,經奎宿而至卯宿、畢宿,又有太白星白日出現,朝野翕然,都說是星變。上月蔡相公就因星變而罷相,現今是趙挺之趙相公當政。”

  趙挺之?這名字倒聽過的。高強忙追問道:“先生,這位趙相公是不是有個兒子叫趙明誠的?”

  聞渙章訝然道:“正是,那是趙相公的獨生愛子,莫非衙內與他相熟?”

  高強搖頭道:“不是,我哪認識他,不過我知道他妻子叫李清照。”《漱玉詞》他倒是極熟的,因此一聽到趙挺之就想起李清照來。

  不過當看到聞渙章的眼神古怪,高強才想起自己現在的名頭來,花花太歲惦記著別人的老婆,還能有什麼好事了?

  當下硬著頭皮道:“小生一時好奇,打斷了先生的思路,請先生續言。”肚裡卻漸漸有幾分好奇,這聞渙章夤夜到此,不會是專門來陪自己聊天的罷?

  聞渙章乾咳一聲道:“這位趙相公政見與蔡相公相左,上任以來將蔡相公諸法悉數廢退,又起復元佑黨人,連已經致仕的呂惠卿都起復了,往日依附蔡相公的諸公人心惶惶,都在圖謀轉圜之策。”

  宋末黨爭之烈,高強以前讀書時也有所了解,蔡京把以往為朝廷效力的大臣分為正黨和邪黨,並且請皇帝徽宗御筆兩次提寫,刻成石碑頒示天下,實在是惡毒之極。不過事到臨頭又是別樣感受,自己的便宜老爸高俅是依附蔡京上台的,現在老蔡倒了台,倘若老爸跟著倒霉,自己並無謀生之策,難道要象蘇乞兒那樣去要飯?

  忙追問道:“以先生之見,家父是否應當趁現在手握兵權之時,向趙相公示好?”

  聞渙章卻不回答,反問一句道:“以衙內之見,如此行事可行得通麼?”

  高強想了一會,搖頭道:“只怕效果不大。家父先前依附蔡相公是天下皆知的,雖然得今聖歡心,不因蔡相公罷相而貶黜,不過如果轉附趙相公,一來不能取信於彼,二來恐怕今聖也要心生疑慮,以為家父奉承執政,有兵權旁落之憂。”

  聞渙章再次吃驚,這位衙內雖然有些好色,尤喜人妻,不過頭腦清楚,思慮頗為周詳,決非草包一個。只是到底深淺如何,還要再試探一下:“照衙內的意思,如今該以靜制動方為上策?”

  高強一邊沉思著,絲毫沒聽出聞渙章的試探之意:“也不妥,以靜制動,貌似持中,實為坐以待斃。趙相公剛執政,忙於廓清朝綱,遍植黨羽,一時無暇顧及軍政而已,這才與家父相安無事,日後怕終是要動動這殿前都指揮使的想頭的。”一時想不清楚,抬頭看見聞渙章的眼神凝注,心中一凜,立時省起:“此人漏夜到此,所為的必定就是這事了!”

  當即笑道:“小生愚魯,卻是不通時政,還望先生有以教我。”

  聞渙章見到他神情,知道自己的用心已被看破,反正火候已到,便也不再隱瞞:“衙內靈台澄明,遠見萬里,卑職佩服之極。今日之勢,卑職以為,必當暗中扶助蔡相公復相,方為上策。”

  高強眉頭一皺,以他對當時朝廷形勢的了解和分析,這的確是上策。蔡京在徽宗年間四次封相,前後執政十七年之久,可見其老奸巨滑,權傾朝野,跟著他混當然是吃香喝辣。只是蔡京聚斂極重,又多用讒佞之臣,殘民以逞,到了被太學生上書請誅民賊的地步,讓他為相在感情上實在令高強無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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