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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莎瑪就在這群妓女中。她今年20歲,爺爺和父親都是狂熱的聖戰者,父親死了,爺爺多年沒有音信,最近才回家,已經失去一條腿。莎瑪兩年前就流落到喀布爾,以出賣肉體為生,畢竟這天然是窮苦女人的行當,所需要的技能和本錢是上天賜予的,不需要學習或付高利貸。這會兒她發現了一個顧客,趕忙迎上去。這個男人有50多歲,衣冠楚楚,像是西方人,至少是西方化的阿富汗人。手裡拎著一個公文箱,冷淡地打量著幾位妓女,正在挑選他合意的對象。莎瑪忙迎上去,用英語說:

  “sex?”

  這個嫖客稍微一愣,他是第一次來這兒,沒料到社會進步這樣快,阿富汗妓女已經會用英語攬客了。他冷笑道:

  “對,sex。”

  莎瑪用英語吃力地說:“整夜,200阿富汗尼;一次,150。”

  “好,我付200.”

  莎瑪領著嫖客回家。她在前邊走,那個男人警覺地觀察著周圍的動靜。自從半個月前,他在東京策劃了生物恐怖襲擊後,國際刑警組織肯定已經傳詢過何志超,大致圈定了他的所在地,此刻喀布爾不知道有多少條獵狗在嗅著他的蹤跡呢,他必須處處小心。他們來到莎瑪的小屋。這些鴿籠一樣的小屋子是專門為皮肉生涯而建造的,面積很小,屋裡基本上只能放一張床和一張小桌,還有一個取暖的煤爐。屋子雖然簡陋,但這個男人很滿意,他就是要找這種獨立的房間,便於他實施自己的計劃。

  莎瑪把煤爐打開,讓冰涼的屋子暖和一些。又從小桌抽屜里取出安全套,對嫖客說:

  “安全套。愛滋病。”

  嫖客搖搖頭。他已經不打算活在這個世界上,滿打滿算,他的生命只剩下十幾天了,愛滋病對他構不成威脅。莎瑪也沒有堅持。安全套是紅新月會送來的,一位好心的大姐一再叮嚀她,要關愛自己的生命,因為每個生命,不管貴賤,都是安拉的賜予。莎瑪感謝她的好心,但對干妓女行當的人,這只是增加了一個對嫖客們討價還價的絕好辦法。她熟練地對客人說:

  “安全套,不用,”

  說這個價錢時,她小心地打量著嫖客的表情,如果對方發怒,她就趕快把價錢降到400或300。但這位嫖客出奇地慷慨,毫無表情地點點頭,簡單地說:

  “好。”

  莎瑪眉開眼笑,這樣慷慨的嫖客可不是每天都能遇到的,500尼!她爺爺為塔利班一輩子賣命,最後得到的遣散費也只有500.爺爺與家裡失去音訊多年,20天前突然回家,他回家後,媽媽曾捎信讓莎瑪也回去了一趟。爺爺少了一條腿,穿得破破爛爛,目光畏縮地看著媳婦和孫女,顯然知道自己回來不受歡迎。莎瑪真不想認這個爺爺,在自己的一生中,這個爺爺多會兒盡過一分長輩的責任?後來,爺爺從貼身口袋裡掏出500尼,恭恭敬敬地交給孫女。莎瑪從媽媽嘴裡知道,這是爺爺一輩子的賣命錢,他這次回家是討飯回來的,在路上500尼一個子兒都沒動。看到這些,莎瑪心軟了,同意媽媽把這個可憐的老傢伙留下,雖然這樣就意味著她每天又得多接幾個客人。

  她決定今晚要好好服侍這個慷慨的嫖客,一定讓他滿意。她迅速脫光衣服,鑽到被窩裡,膩聲喚那個男人上床。男人也迅速脫了衣服上床,伏到她身上。慢慢地,莎瑪感覺到一些異常,這人似乎是懷著滿腔仇恨來的,雖然已經是50多歲的人了,但性能力出奇地強大。他翻上翻下地折騰衝撞,達到高潮後渾身綿軟,但稍過一會兒,又神情亢奮地再次爬上身。莎瑪苦笑著想,他真要把花的500尼全部撈回去啊。

  後半夜他才安靜下來,像個幼兒似地鑽到莎瑪懷裡,噙著她的一個乳頭睡覺,一直不鬆口。莎瑪很彆扭,但不敢拒絕他。後來她忽然感到胸脯處涼森森的,悄悄用手一摸,原來那人在無聲的垂淚,淚水濕透了下面的罩單。莎瑪有點心酸――這個男人心中一定有說不出的苦處;她也有隱隱地恐懼,覺得這個男人神經不正常,可能是個瘋子。

  不過那人沒有更多的舉動,就這麼安靜地睡著。莎瑪被他折驣了一宿,累極了,也沉沉睡去。

  快天明時齊亞·巴茲醒了,目光清明地打量著這間屋子,還有睡在身邊的年輕妓女。馬上要同人世告別了,昨夜他有過短暫的軟弱。如果回到23年前,回到這位妓女的年齡,他肯定不會再挑選聖戰者的人生之路。回想這一生,沒有親人,沒有親情,沒有快樂,沒有幸福。只知道殺人,殺人,在殺人中把心淬得越來越硬。但不管怎樣,他已經走上了這條路,那就善始善終,把最後的事做完吧。

  他用十幾年時間培育天花病毒,用全部的財力和智力籌劃了對東京的恐怖襲擊,雖然日本社會的疫情防範體制非常有效,但他精心策劃的大規模空中襲擊,日本人無論如何是應付不過來的。這次能殺死十萬,還是二十萬?想到這裡,巴茲微微一笑。

  但半個月過去了,從報上和網上看,東京人活得結結實實。發病的人很多,達幾十萬,但都非常輕微,只相當於種了一次牛痘。死亡的只有兩例,還都是年老體弱者。他也知道了導致他慘敗的原因,是因為一個叫梅茵的女人。由梅茵,及她的女婿女兒,所開發的一種技術,可以用氣溶膠的形式在很短時間內把低毒天花(相當於疫苗)撒布到東京這麼大的區域內,輕而易舉地截住了疫情。這個意外讓巴茲瞠目結舌,他曾是一流的病毒學家,但這麼多年來與專業完全隔絕,他甚至從沒聽說過這項技術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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