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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富貴一迷怔道:“黑頭,你別繞圈子,明說。”

  海黑頭說:“郭書記,黑頭給您介紹一下行規:能省菜錢,不能省命錢,神賜何運您送何福。不知您聽明白沒有郭書記?”

  郭富貴笑笑,笑容里不無輕蔑:“黑頭,老郭聽明白了……”

  海黑頭讀出了郭富貴的眼神,笑笑說:“郭書記,黑頭可不是愛財之人。黑頭現在不缺錢,尤其不缺您郭書記的錢,黑頭是在給您指舍財免災之道。郭書記,您要是配合,黑頭就朝下說。您要是有其他想法,就權當黑頭剛才是放了一通瞎屁,黑頭立馬抬腿走人。”

  郭富貴說:“你開個價吧黑頭……”

  海黑頭乾脆之極:“一百萬,打到恩公祠水庫基金的帳號上。我海黑頭不花一分,為您白忙,如何郭書記?”

  郭富貴倒也慷慨:“這麼說吧黑頭,如果是上邊的紅頭文件一下,老郭立即將一百萬打過去。”

  海黑頭徑直走到窗口,神秘莫測地朝前一指說:“郭書記,這縣委大院的地氣讓前邊的這條大路堵住了,您官路不通的原因就在於此。”

  郭富貴想想不無道理,忙問:“黑頭可有破法兒?”

  海黑頭說:“天地輪迴,陰陽相剋,破法兒總是有的。最簡便的辦法就是遷址或改道。”

  郭富貴皺眉思索片刻說:“無論是搬遷還是改道,都要大費周折,有沒有其他辦法呢黑頭?”

  海黑頭說:“凡世間萬物無不可曲徑通幽。”

  郭富貴喜不自禁道:“曲徑?通幽?你說黑頭,我會盡力而為的。”

  海黑頭取出一張早已設計好的圖紙說:“有句名言說,鯤鵬展翅九萬里,不鳴則已,一鳴則直衝九霄。這是尊白金鯤鵬浮雕,這是十米黑金撐柱,這是漢白玉底座。郭書記,您讓人照我設計的尺寸製作,不得擴大亦不可縮小,之後就立在您窗前的大院裡,這意思您明白嗎郭書記?”

  郭富貴似懂非懂地笑笑。

  海黑頭進一步詮釋道:“此鯤鵬直衝雲霄,門前這條大道豈能阻擋,朝下您的官路就通暢了。郭書記,只要您照我說的辦了,您朝下就聽好吧。”

  郭富貴很燦爛地笑了。

  海黑頭接著說:“郭書記,官路通了如同一條明晃晃的大道擺在面前。不過您還得努力朝前走,您不走天上仍不會掉餡餅。古訓不是說成事在天、謀事在人嗎?”

  郭富貴恍然點頭說:“這個老郭還能不清楚?你的意思不就是該打點的還要打點,該走的路還要走,對不黑頭?”

  海黑頭報以燦爛微笑。

  不久,郭富貴還真的交流到外地當了副專員。

  其內部玄機,只有海黑頭通曉。

  第157節:卷四 黑杆兒惡老雕(1)

  60.公元20世紀80年代末黑杆兒惡老雕海水牛本來心裡就發堵發悶,偏偏去參加“水利工程”座談會時,在縣委大院門口又遇到了麻煩。一位拎著電動橡皮狼牙警棒的武警,把他擋在了自動伸縮的柵欄門旁。近一時期,貧困鄉村的農民火得厲害,集體上訪事件頻頻發生。灰頭土臉的手扶拖拉機,動輒塞滿縣委大院,對峙各色豪華轎車的局面,已司空見慣。尤其是前天上午,蓮池鎮的數百農民,聽說新縣委書記上任便蜂擁而至,先發制人地將大門鎖了,強烈要求解決問題,否則任何人都不得走出縣委大院,雙方僵持了十幾個小時。弄得上至縣委書記金果果,下到一般勤雜人員,連啃了兩頓方便麵。此事發生後,縣委大院加強了保安防衛,二十四小時都有武警把門。

  當年水牛到部隊後命運發生了奇蹟,上邊給他所在的連隊一個工農兵學員的名額。僧多粥少,百十號農村娃一齊伸手,這一下難壞了連長、指導員。為了將一碗水端平不鬧出啥亂子,又能給上邊一個交代,連長與指導員最後出台了鮮招兒,就是報名者不分光棍眼子一律都參加考試,考一篇作文,作文的題目是《我愛家鄉》。如果再換任何一個題目,水牛准抓瞎無疑。偏偏這個題目是水牛筐里的熟桃,念恩公祠小學時為應對初中會考,老師猜題猜的作文就是《我愛家鄉》,並拿出一篇範文讓大家死記硬背。在老師的威逼下,大家都背得滾瓜爛熟,並抄得龍飛鳳舞無一錯別字。結果是老師沒有猜對題,會考時沒有用上,此刻卻讓水牛大放光彩,他以無可爭議的成績走進了中國建築工程學院。朝下水牛人生道路更是順暢,入黨,提干,一路綠燈。他以正營職身份轉業時,曾被擱置了一段時間,他不走門子不送錢,況且他也沒門子可走無閒錢可送。最後,他被安排到蓮花山縣民政局,儘管這是個最沒有油水的局,可也是在編在冊的局級機關。他這局長一職屬平級安排,是紅頭文件硬性規定的。因為路子正,他懷揣坦然,誰的情也不領,誰的臉色也不看。也正應了那句“無欲則剛”,碰到不順眼的爛髒事兒,他當說則說當罵則罵,成了敢於碰硬的“茬子”,成了有口皆碑的“聖人蛋子”。

  事業得意,愛情失意。當年蔭出事咬斷龍青坡的舌頭後,就在恩公祠銷聲匿跡了。有人說蔭跳恩公河自殺了,有人說蔭去了南方,也有人說在五台山見到了遁入空門的蔭……眾說紛紜,莫衷一是。反正蔭從水牛的生活中消失了,而且消失得很徹底,這個答案從水牛極度沮喪的表情上就能明確獲得。沒了蔭的消息,他的感情生活變得暗無天日。火頭嬸剛有再給他張羅一個的意思,說媒的便擠破門檻,可他一個也不見。任火頭嬸說得鐵嘴唇磨破,他也不肯就範。他說:為人得有良心,蔭是為我才遭龍青坡害的,不得蔭的下落我決不會再找任何女人。他的生活邋遢且隨意,從不在衣著穿戴上浪費心思,差不多一年四季都是一雙老頭布鞋。去年下大雪時,他竟把十幾年前的“火車頭”翻出來,套在了腳上。別說機關男士們時時更新的新潮洗化用品了,就連普通的香皂他也沒有用過。他洗臉都是冷水一撩,毛巾一擦完事。頭髮也沒有個正型,亂亂蓬蓬的,每月讓理髮員梳理一次。鬍鬚又特旺,一天不刮便面目全非,可他忙起來三天五天也難得動動刀子。為此,火頭嬸不知嘟嚕他多少次,罵他是“長毛賊”,是剛從監獄裡出來的犯人。逢這種場合,他不擺理不辯解,死豬不怕開水燙。火頭嬸訓斥完了,他也聽完了,照樣我行我素,弄得火頭嬸一點兒脾氣也沒有。就他的這身行頭,新來的武警如何能不審賊樣待他?偏偏他又忘了帶工作證,任憑他如何解釋門衛就是不肯放行,最後他不得不撥了電話,讓辦公室的同事幫他解了圍。門衛極不好意思地說:“真對不起海局長,從哪兒看您也不像局長啊。不信再找個人問問,也一準把您當成下崗的鍋爐工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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