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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躲在一旁偷聽的王詡再也聽不下去了,他沒想到孟純的算計居然如此之深,剛剛遭受打擊的他被孟純一席話徹底激怒,不顧一切地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去,揪住孟純的衣領便是一拳。

  女子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尖叫地閃開,而躺在地上,尚有些眩暈的孟純扶著牆壁站起來,拉著女子將其護在身後。

  “公子,孟純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知道回有這一天,但沒想到會來得如此早,如此突然。”面對突然起來的變故,孟純似乎早就做好的應對的準備。

  王詡咬牙冷冷一笑:“難道你還幻想在提點刑獄司看到這一幕嗎?”

  孟純有些踉蹌地站著,抹去嘴角的一絲鮮血道:“若公子秉持正直善良,不與劉權為伍,又怎麼會有那一天。”

  王詡被孟純的話釘在了原地,他自己之前不的確是這樣想的嗎,孟純所言又何嘗不對,剛上升的怒氣頃刻間化為烏有,整個人猶如被抽空了一般,頹喪地靠著牆壁。

  孟純沒想到王詡會在片刻間怒氣全消,判若兩人,他溫言支走了女子,這才對王詡開口道:“事已至此,孟出也不想再對公子有所隱瞞,只是此地不便,我們換個地方再談,公子以為如何?”

  二人來到最初相識的品湖樓,上到二樓一個隔間。

  “公子可能會恨我心計甚深,我孟純也不否認。但我不是一個聰明人,從我在這品湖樓要酒到和公子相識,整整三年,三年的時間我才謀劃出這一切,我一直在這裡等著,用這種近乎乞討的方法,希望認識一些達官貴人。”

  孟純見王詡自顧低頭灌酒,也不在意,依然說道:“這件事的源頭,還要從很多年前說起。我本不是杭州人,祖籍河東太原府,不知祖上從什麼時候起,就是釀酒的兵戶。準確的說來,應該算作廂兵,只是後來因為釀酒技藝突出,所以免了差役,專職釀酒,歸了廂軍清酒務指揮。”

  “哎。”孟純嘆了口氣,眼神有些虛無,似沉浸在回憶之中,“我自打記事起,便跟了爹學習釀酒,一來二去,倒也有了些手藝。也不知是天意,還是怎麼,算是該入這一行吧,我還從中找出些前人沒想到過的門道。正自沾沾自喜,以為會有一番作為的時候,厄運忽然不期而至。”

  孟純的口氣變得帶仇恨的異常沉重,“當時,河東一路屬于禁榷地區,酒、曲都由官府營造買賣。酒麴本由朝廷定價,並且朝廷明文規定官辦的酒務,酒價當由朝廷統一制定,若有增價,需要請示。小酒最高每斗六百文,最低每斗一百文。而大酒最高每斗九百六十文,最低一百六十文。”

  “哼,有誰能想到這些吃人的官吏把酒價提到了什麼程度,兩倍有餘。不單是如此,他們為了更多地榨取百姓的錢財,還在酒內兌水,本只該裝入一壺的酒,卻做成兩壺來賣。後來民怨沸騰,最終東窗事發,提點刑獄司派人來查。那幫吸髓敲骨的官員卻將一切都栽贓在我爹的頭上,他們為了讓我爹認罪,給他餵了啞藥,將他毒啞。而娘也一氣之下,竟撒手人寰。這所有一切的主謀都是當時的太原團練使,如今的杭州通判——劉權。”

  王詡不由得被孟純的故事吸引了,雖然嘴上還在猛灌,但心卻聽著孟純的話,他清楚團練使一職有名無實,往往是不在其地,但亦有例外,他記得蘇軾就曾擔任過黃州團練副使,住在黃州,並在那裡留下了著名的《赤壁賦》和《後赤壁賦》。所以,想來劉權應該是憑藉此事得以高升了。

  孟純幾乎是從牙縫裡擠了這些話,“蒼天無眼,劉權不但沒有受到制裁,反而因此升遷,來到了杭州。為了為爹娘報仇,我一路變賣所有,一路乞討,來到了杭州。”

  “我在杭州城觀察了數個月,終於讓我找到了混入劉府的機會,我本想和那奸賊同歸於盡。但卻沒想到天不遂人願,在我剛想動手的時候,卻被人發現了。”悲戚的語氣中透露出無盡的遺憾和蒼涼,連灌了幾口酒之後,才又說道。

  “那個人是劉府的丫鬟,名叫三巧。當夜撞見我拿刀要打開劉權那狗賊的房門,她正要呼喊,就被我挾持住,擄去了劉府的花園。我孟純雖心懷憤恨,但也不是濫殺之徒,本想將她打暈之際,卻不想她竟然開口勸阻我。”孟純苦嘆著搖搖頭,眼神中有難過有苦澀更有感動。

  “她對我說:‘大哥,殺人可是要犯砍頭大罪的。’,呵,我本就不欲活在世上,砍頭又有什麼大不了,況且爹娘之仇不報,又有何面目苟活於天地間。我對她說,‘我定要替爹娘報仇’。沒想她最後一句話,卻讓我放下了刀,她說,‘若我殺死劉權,今日定不能生出劉府,我若死在此地,清明重陽,又有誰來替我告慰在天的爹娘’……”

  孟純說到傷心處,不住地哽咽,即便灌酒也壓不住眼淚的肆流。

  王詡不想孟純會有如此艱難的遭遇,受過痛苦不堪經歷的人,又怎會對人真正的交心呢。

  好容易平復了心情,孟純接著說道:“後來我便在杭州安頓了下來,三巧也時常來看我。但我一直沒有放棄報仇的念頭,既然不能硬來,我便想到了藉助他人的力量。但是我一介草民,誰又會為了我得罪通判。碰了很多次釘子之後,我就開始在酒樓裝作討酒,希望找到有如此嗜好的達官貴人,憑著我釀酒的本事,一步步接近他們,依靠他們的力量扳倒劉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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