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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俞仁一甩袖子,走了!

  出了太白居,蔡帳房才小跑著趕了上來。

  “東家您方才太衝動了。這下子得罪了焦管事,這棉布的生意只怕就黃了。”

  俞仁卻不以為意。“沒什麼大不了。我就不信,沒有他姓焦的,我這棉布的生意便做不成。他又不是東家,他不跟咱們做這生意,我直接去找他們東家去便是。大不了,我們把價壓低一些。咱們沈家的棉布質地比那些小戶做的精細,價格便宜,還怕他不收嗎!”

  蔡帳房嘆了口氣。“東家有所不知。這姓焦的所以如此驕橫,是因為他仍是府衙焦推官的本家侄子。他雖然在張家的鋪子裡名義上只是個管事,可實際上卻是半個東家。他們東家張順義明知他經常貪沒一些生意上的銀錢,還往往在收貨時吃賣家的好處,可是卻裝作不知,便是因為他的這一層關係。

  張家在松江府的生意雖然不小,卻還要多多依賴他從中與官府和船舶司的人打交道。因此,便是張順義也不敢多得罪他。

  我聽說這個焦榮小氣的很。東家您今天傷了他的面子,這與張家的生意便一定做不成了。”

  說到這兒,蔡帳房忍不住嘆了口氣。

  俞仁這才知道自己方才的一時衝動,居然帶來這樣嚴重的後果。可是,此時後悔已經沒用了。再說,讓他卑躬屈膝去討好這個姓焦的,俞仁實在受不了。“不就是一單生意嘛!我還就不信了,沒了他焦榮,我便接不到生意!”

  蔡帳房接口道,“陸商的生意已經被徐家幾乎獨攬了。海上的生意又一向並不穩固。如今又失了以向南洋販布為主的張家。只怕東家就算暫時找到客商,解決了眼前的存貨,這後來的織房棉布的銷售還將是一個大問題。”

  俞仁突然問蔡帳房道,“難道,我們就不能自己販布嗎?為什麼一定要把命運交到別人的手裡?”

  “這個問題,從前沈東家也曾考慮過。可是,因為沒有合適的人,能夠幫他長途跋涉的去販布,如果他自己親自去,又無人照管家中的這些生意,所以只好將織好的棉布直接賣給那些布販賣。雖然利薄些,卻無任何風險。”

  俞仁低頭不語,他的心中開始有了一個新的計劃。

  第二天,松江府的茶樓里,便有流言傳來。說是沈明航的外甥不堪壓力,獨自泛舟海上了,拋下個偌大的家業,無人照管。

  這沈家在松江府近幾年生意發展的很快,沈明航從他爹手裡接手時,他們沈家在松江還是個排不上名的小戶,頂多只能算是個殷實人家,可到了他的手裡,十年不到,便已成了松江府兩大織房主之一,擁有織機上千台。

  所以,松江府的人們大多看沈家是既羨慕又嫉妒。這眼下終於看到沈家倒了霉,這些人也是大大的滿足了一下自己的某種心理。於是,沈家一切的壞消息在松江府,也便傳的格外的快。

  可是,這關於俞仁出走的傳言才只傳了三天,第四天便傳不下去了。因為俞仁又坐著船回來了。

  去的時候,俞仁是孤身一人,坐著條小漁船去的。回來的時候,還是孤身一人,還是那條小漁船。

  於是便有好事者,私下向那船夫打聽,問他這幾天載俞仁去了什麼地方,見了些什麼人,幹了些什麼事。

  可是,眾人卻發現,這船夫自從出了這一趟海之後,便像是啞掉了一般,無論誰問他關於這次出海的事情,他都閉口不言。

  這樣的怪事讓人們更加的不解,於是關於俞仁這次出海的猜測便更多了。有說他是帶了一船的財物,本打算出海逃到他老家福建去,卻不想在海上遇到了海盜,被搶劫一空,只得回來。

  也有說他是原本打算私攜沈家的財物,逃回他福建老家,但半路上突然良心發現,然後又折轉回來的。

  不過,無論哪一種版本,眾人的結論卻是一致的。這個俞小相公絕對不像傳說中的那麼利害,更不像傳說中的那樣善良,這一回沈家只怕要倒了。

  可是,這種結論也只在松江府的酒肆茶館裡傳了五天,第六天便再沒有人說了。因為一件讓所有人都沒有料想到的事情發生了!

  這一天城門剛開不久,便見到五個身著怪異裝束的人進了城。原本,在大明,因明陽心學近數十年的傳播,加之官員的嚴重缺失,無人管教引導,如今的世風已是大改,奇裝異服也是常有的事。可是這幾個人的穿著卻有些怪,而且這五個人還都是松江人認識的老熟人。

  他們便是前些天,夥同鋪內夥計,卷了沈家鋪子裡的財物跑路的那五名掌柜。

  此時,這五人人人光著上身,背上背著兩根荊條,向著沈府行去。

  這一幕中國人都太熟悉了!負荊請罪啊!

  這一下,看熱鬧的人可就多了。一時間人們又紛紛猜測起來。原本,大家都不看好這個俞小相公,認為他是個貪心,又沒能力的傢伙。沈明航這麼一倒,沈家那些精明似鬼的管事們還不把沈家給掏空了啊!

  前面的那五個掌柜便是最好的表率,他們這算是膽大的。膽小的不敢明來,但是暗中貪沒、做假帳,這卻是必然的。用不著半年,沈家必然要破門,這是松江人公開的觀點,也是主流觀點的代表。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這五個大膽的表率這一次居然自投羅網,主動送上門來。還搞了這麼一出負荊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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