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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殘煙還未飄盡,大股大股在這一行人的身旁漫捲著……

  巨大的夕陽在黃河上燃燒。河水像凝固著的紅銅,被群山緩緩地搬移著……

  馬嘶聲在群山大河間迴響不止……

  一座新築的土墳隆在布滿陰雲的黃河邊的天空下,這座土墳能讓人想起布無縫和烈馬魏老闆的墳。

  跳跳爺生前使用過的全套樂器插在墳頂上。樂器被勁烈的大風掀動著,發出各種各樣的響音,宛若跳跳爺仍在使喚著它們。

  趙細燭、風車、風箏、金袋子、白玉樓、曲寶蟠、邱雨濃在這樂聲中把手裡的最後一把土撒向墳堆。

  一聲低低的馬嘶響起。七個人讓開了一條路。

  寶兒從一群馬中間走了出來,走到了墳前,突然脖子一沉,對著土墳連磕了三個頭。從寶兒的眼淌出了兩行通紅的淚。它身後,魏老闆領著馬群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嘶叫。馬嘶聲響徹了布滿星子的夜空。

  滯重而湍急的黃河水在自己夾帶的奔濤聲中默默地流淌。一條木船在浪脊上起伏顛簸,艄工的號子在浪脊上轉瞬即逝……

  黃河邊,一行人全都騎在了馬上。

  “再去找找鬼手!”趙細燭一臉莊肅,“我不相信她會死。”不等有人再開口,趙細燭拍鞍向著山巒馳去。

  風車緊緊跟上。

  風箏、白玉樓、金袋子、邱雨濃緊緊跟上。

  曲寶蟠遲疑了一下,也一夾馬腹,跟了上去。

  五馬灘里又有了人影。

  “鬼手——!”一行人在亂石間尋找著,邊找邊喊。

  “鬼手——!”一行人在石縫和石坑裡尋找著,邊找邊喊。

  寶兒在懸崖前突然刨起了蹄子。風箏回臉看去,喊了起來:“這兒有字!”

  一行人全都圍了過來。

  三個血字寫在石壁上:“活,鬼手”!

  趙細燭激動地喊道:“鬼手還活著!”白玉樓長長鬆了口氣,笑了:“她是個死不了的人!”

  風車和風箏激動得抱在了一起。從不見笑容的金袋子也笑了,重重拍了一下身邊的邱雨濃。邱雨濃的臉上也綻出了笑紋。

  只有曲寶蟠站在一旁,嘴裡吸著一支大捲菸,在默默地想著什麼。

  群山間的一處樹林子旁,火堆在熊熊燃燒著,地上躺著金袋子、風箏、白玉樓、邱雨濃、曲寶蟠,每個人身上都蓋著老羊皮。趙細燭坐在火堆邊,手裡在擦著魏老闆的火銃。風車在身邊陪著他。

  在經歷了五馬灘的九死一生後,這一行人終於都走到了一起。此時的趙細燭似乎不願再去想那些已經發生過的往事,他已經感覺到,離汗血寶馬回到大草原的那一天已經不遠了。

  趙細燭輕輕地笑了。

  “你笑什麼?”風車問。

  趙細燭道:“我在想,有這麼多人保護汗血馬,就不會再出事了。用不了多久,汗血馬就能回到大草原了。”

  風車笑了笑:“是的,快了。”

  “你睡一會吧,”趙細燭道,“明天還得趕路。”

  “你說,鬼手現在會在什麼地方?”

  “她離寶兒一定不會很遠。”

  “我也這麼想。”

  “你真的睡一會吧。”

  風車看著趙細燭的臉:“細燭,我能問你一件事麼?”

  “問吧。”

  風車給火添了樹枝,卻是沒有開口。她在心裡說:“細燭,和你相處了這麼多日子,我真的看不出……我已經愛上你了?”

  趙細燭道:“為什麼又不問了?”

  風車苦笑笑:“忘了。”

  “那你就去睡吧。”

  風車站起,可又坐了下來。

  “怎麼又回來了?”

  “你冷麼?”

  “有火,不冷。”

  “可我冷。”

  趙細燭把身上披著的老羊皮脫下:“給,你披上。”

  風車道:“不,我靠著你就不冷了。”她把臉靠上了趙細燭的肩。趙細燭坐得一動不動。“抱住我。”風車道。

  趙細燭的手動了下,又收回了。風車又說了一遍:“抱住我。”趙細燭抬起手,卻不知怎麼抱。風車側下了身,一把將趙細燭抱住,騰出一隻手,扳住趙細燭的臉,道:“看著我!”

  趙細燭怔怔地看著風車。風車的眼睛漸漸紅了,兩行淚水淌了出來。

  趙細燭道:“為什麼哭了?”

  “你真的不懂?”

  趙細燭沉默。

  “我哭我為什麼會遇見一個世上最好的男人。我哭我為什麼會喜歡上這麼個男人。我哭我為什麼不能把心裡的話對這個男人說出來。我哭我為什麼不能嫁給這個男人!”

  趙細燭道:“是不是因為……因為這個男人是太監?”風車點點頭,淚流得更洶湧了。趙細燭道:“你告訴我,要是這個男人有一天會對你說,他不是太監,你還會喜歡他麼?”

  風車點了下頭:“會。”

  趙細燭眼裡閃起光彩:“風車,你告訴我,我趙細燭和寶兒在一起這麼多日子了,在你眼裡,不,在你姐姐眼裡,在金袋子眼裡,像不像一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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