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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強一虎,該說說你最得意的事情了,你是如何辦到的呢?”夏正帆的眼睛眨得更厲害了,“因為他們是你的朋友,是你的兄弟,或者是你家親戚?”

  走的是激怒人的路數。

  “我×!我和那些東洋矮子什麼關係都不是,”強一虎的心情突然間很舒暢,用愉悅的聲調說,“你們恐怕想不到吧,這些自吹自擂,把自己吹得跟天兵神將的倭狗,居然會被不起眼的東西給放倒了……鴉片,哈哈……上好的雲土,可比他們自家人種的熱河紅土好上百倍……哈哈!”

  審問進行到這裡,一個經過邏輯推理,且充滿條理性的結論,漸漸在村上的大腦中形成了:若強一虎所言為真,且那個“他們”,不是少數幾個人的話。那麼渦川部隊中,就深藏著一群鴉片鬼,他們為了滿足自個的毒癮,無恥地替眼前這個支那人以及其同夥,充當起了殘害自己袍澤的幫凶。

  眾所周知,有大菸癮的人,癮頭一犯,親爺老娘都會賣——這就意味著還有更多的隱患。哦,天哪,這可真不得了!

  村上把自己給嚇了一跳。

  這可真是天大的諷刺!用來賺支那人的錢、毒害支那人的身體的鴉片,竟成了支那人用於暗算皇軍官兵的工具!

  這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夏正帆非常善解人意地替村上解了惑,他問強一虎,“你怎麼和他們聯繫?”

  強一虎大笑不止,“這還用聯繫嗎?染上大菸癮的人,一天不抽大煙,鼻涕口水一團糟。凡是符合這個特徵,抓起來一審,不就什麼都清楚了嗎?”

  村上徹底無語,他怎麼沒想到這層?

  “就沒有要補充的嗎?”夏正帆問。

  “有,但我有個條件!”強一虎說,“答應了我,我就作補充!”

  “先說你的條件!”村上搶先開口。

  “我就一個要求,但求速死!”強一虎從容地說道,仿佛對他來說,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村上獰笑,“放心!管殺還管埋!”

  這就是真正的強盜,比他們的那些當過倭寇的先輩們強不到哪去!除了會殺人放火,什麼好事都不會幹!

  強一虎懶得再與村上周旋,隨即就說了。

  把強一虎拖到南京雨花台行刑的那天夜裡,村上竟然很惆悵,仿佛要死的人不是他的敵人,而是他的一位朋友。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啊?面對死亡,從容自若。雙腿不能站立了,立著一條腿金雞獨立,胸膛高挺,嘴中高唱著《滿江紅》,最後慨然赴死。從頭到尾,沒有絲毫猶豫,更無絲毫的恐懼。對這樣的男人,村上除了尊敬,還是尊敬。

  尊敬總是因為反面例子而來,強一虎的上司——錢維民就是反面,錢維民在被捕後的一個星期內就落了水,向七十六號出賣了昔日的部下,算是遞了一份投名狀。被錢維民出賣的部下,又同時出賣了錢維民,說錢維民幹了很多對皇軍不利的事。那些個針對皇軍而進行的恐怖行動還可以原諒,除此之外,是不可饒恕的——南京事件(南京大屠殺)——這樣的人,死不足惜!

  但在尊敬強一虎的同時,村上又痛恨著強一虎,強一虎把他推進了一個旋渦之中——強一虎的臨死之言,還真是善——依照其提供的補充細節,清查出來的敗類還真不少,而且牽涉到了很多部隊。對待這些人數眾多的皇軍敗類,是關不能關,殺不能殺,令人左右為難,隨便怎麼做都會影響部隊的士氣。

  頭疼!

  說實話,處死強一虎的場面,羅之江很不願意看到,一點都不想,在村上軟哄硬騙的情況之下,他不敢不來。羅之江不願來,自有他的道理:他現在看一次殺人的場面,就犯暈,暈血,也暈鬼魂,這二者之一,他只要看到一次,就會連續有好幾天的噩夢。

  鬼魂是忘不了的。耿耿於懷,如影相隨。他在白天撞見、夜裡夢見。睜眼看見、閉目聽見。時而乘風而來,時而拔地而起;時而借物寄情,時而憑空降生……一言蔽之:陰魂不散呢。

  咦,夏正帆怎麼沒來?

  村上也注意到了,夏正帆確實沒來,就在昨天,伊還說要來觀刑,臨了臨了,卻變了卦。

  他為何沒來?

  村上問羅之江,才知道是白問。

  算了,不來也好!

  車剛出李逸群家,一輛灰色的奧斯汀轎車,就緊咬在身後。

  錢蘊盛一指身後:跟你的,還是跟我的?

  夏正帆順指看去:都不是,他沒惡意的,至少現在還沒有。

  錢蘊盛收回手指:不是就好,唉,在這裡的日子,還真叫人不舒心。

  夏正帆坐正身子:缺錢還是怎麼的?缺錢了,找金老闆(戴笠)打秋風去。他最近出手可真夠闊綽的,為買一件古董(一顆人頭),一出手就是二十萬。

  錢蘊盛輕笑:確實夠大方的了,不過,他那點錢,還不夠我與李部長他們打一晚上麻將輸贏的錢,隨隨便便桌上都擺著上千根大黃魚,價值上百萬呢。讓我不舒心的,是你嫂子的事。

  夏正帆皺眉:怎麼了?

  錢蘊盛嘆了口氣:還能怎麼,女人家的同情心泛濫,去了趟莫愁湖(監獄),探視了幾位連坐的死囚眷屬,就給人天天貼身侍候上了(監視、跟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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