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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黨爭,不僅存在於東林黨和復社之外,就是東林黨和復社內部,黨爭也同樣激烈,而且對此,任何人都無可奈何。

  錢龍錫微微皺著眉頭,默默思索著。

  真是難呢!

  不管這些調子唱的有多高,但實際上,背後的主旋律依舊脫離不了權力和利益的爭鬥。

  現在掌權的大部分人都是從北京過來的,這些人是既得利益者,又都體會過國破家亡是什麼滋味,也見識過那些人的厲害,所以他們是不大會唱這種高調的。

  高舉道德大旗的人大都是在這次利益分配中心懷不滿的官員,他們這既是發泄他們的不滿,也是為了接下來的權力鬥爭鋪路。

  政治道德化,這一直是傳統,尤其是近一百多年來,政治道德化是士大夫和皇帝鬥爭的最主要的手段道德,本是皇家不遺餘力鼓吹的,所以當士大夫拿起道德作為武器批鬥皇帝的時候,皇帝也往往無可奈何。所以,正德、嘉靖、隆慶和萬曆這四位皇帝一位比一位不愛上朝,不願意見到他們的這些臣子。

  這件事有個很大的後遺症,政治道德化原本只是鬥爭的工具,但時間長了,這個鬥爭的工具就有了自己的生命,它們在很多人心裡扎了根,所以現在一旦有人舉起道德的大旗,就一定有追隨的人,而且反對者的底氣也往往不足,因為在他們心裡基本也是也認同這個的,只是覺得形勢太嚴峻,不允許而已。

  現在的形勢真是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雖說目前這些人還翻不起什麼大浪來,可今後一旦有機會,就隨時都會有人拿這個來說事兒,而一旦讓這些人的論調占了上風,那問題就太嚴重了,後果不堪設想。

  對錢龍錫,相對而言,這還只是遠慮,他更有近憂。

  在大致擺平了各府衙的官員後,錢龍錫緊接著還要面對一個更大的難題,那就是如何擺平這些皇親國戚和江南士林之間的矛盾……

  忽然,就在錢龍錫皺眉思索的時候,一個下人走了進來,他附在錢龍錫耳邊悄聲說了幾句什麼。

  錢龍錫的臉色立時就變了。

  劉宗周、黃道洲和文震孟,還有其他幾位高官與錢龍錫同席。眾人見錢龍錫的臉色變了,他們的目光都向錢龍錫看去。

  錢龍錫低聲道:“晉王世子朱求佳因強搶民女而打傷人命,現在鈴鐺街已經被百姓整個給圍了起來。”

  眾人一聽,也都大驚,黃道洲問道:“多久的事兒?”

  錢龍錫清楚黃道洲問這話的意思,他道:“沒多久。”

  錢龍錫回答的雖然有些含糊,但他們幾人也都基本可以斷定是怎麼回事。

  “這幫畜生!”文震孟低聲咒罵。

  眾人苦笑。

  文震孟口中罵的畜生不是朱求佳等人,而是罵的復社中人。

  整個國家基本是靠江南供養和支撐的,所以江南的人自然認為皇家對他們的盤剝太重而有極大的意見。

  江南人的代表小了說是出身江南的士大夫,大了說就是江南的整個士林。

  一直以來,以士大夫為代表的江南人始終在這個問題上和皇家的鬥爭不斷,低稅制、偷稅漏稅、以及走私販私就是他們不懈鬥爭的成果,而萬曆皇帝的礦稅不過是這種矛盾激化後的一個比較顯著的結果而已。

  江南人認為,皇家之所以盤剝他們如此之重,一個最最重要的因素就是供養這些皇親國戚。

  國家到底花了多少國帑供養這些皇親國戚,沒有人統計過,也統計不出來,但就帳面上的數字,至少至少也不會少於半數國帑稅入。

  一個親王一年所需的供養祿米是一萬石,而一個朝廷的一品大員一年的俸祿才只一千零四十七石。

  一個最低階的奉國中尉王一年所需的供養祿米是二百石,而一個堂堂的縣太爺一年的俸祿才不過九十石。

  此外,女性宗親一年所需的祿米也不少,由八百石至數百石不等。

  除了這些宗親,國家需要白白供養的還有勛舊,就是勛臣之後,他們一年所需的祿米最低等的是七百石。

  以上這些還只是祿米,此外,國家還要為宗室修建宮邸、墳墓,提供隨從官員、僕役以及其他種種待遇,耗費同樣驚人。

  截至目前為止,這些需要國家白白供養的人數已多達五六萬之眾,而此時,領國家俸祿的官員才有多少?但問題還遠不止如此,更要命的是這些皇親國戚、龍子龍孫的人數增長的只會越來越快。

  誰都知道問題嚴重,但誰都沒有辦法。

  如今,因為這場大變,機會終於來了,但機會來了是來了,東林黨和復社的根本目的也是一致的,但對解決問題的方法卻有極大的不同。

  復社的人主張趁他病,要他命,趁皇權最衰弱的時候,把問題一勞永逸地解決掉,但東林黨人卻不這樣看。

  實際上,除了皇家的人,甚至更確切地說,除了這些白吃白喝的皇親國戚自身,所有人在這個問題上的利益都是一致的。

  但是,利益一致並不代表態度也一致,那些敵視東林黨和復社的人非但不會在這個問題上支持他們,反而會趁這個機會,甚至是聯合皇親國戚鬥爭他們。

  如果出現這種形勢,那將是極為麻煩的,而這也是東林黨和復社意見不同的根本原因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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