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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問題是,現在不比當初,管朝廷要糧餉肯定越來越難了,他拿什麼餵?而更重要的是他已經上了年紀,心態已經不同了,現在他是能幹就儘量干,實在不能幹,那就回家當個富家翁。現在要他掏腰包餵這些新狼新狗,那可捨不得。
這不,新狼新狗久等肉不來,早就開始暗中敲打毛文龍,凡是有關東江的事,事事掣肘。但毛文龍依然沒有反應,這些新狼新狗們心中的怨氣自然越積越多,等到袁崇煥上任之後,眼瓦藍瓦藍的狗狼們都覺得是時候了,是直接敲打毛文龍,讓這個老傢伙明白明白事的時候了。
這不,袁崇煥還沒動手呢,朝中攻擊他的奏疏就驟然多了起來,而且出奇的一致,都說他貪墨糧餉,飛揚跋扈,暗藏狼子野心。
毛文龍已經鐵了心,反正朝廷現在奈何他不得,自掏腰包餵狼餵狗的事兒不做。總之還是那句話,現在能多干一天是一天,能多嘩啦一點是一點。
為此是為了反擊那些急眼的狗狼,也是為了今後對付袁崇煥做伏筆月下旬,毛文龍給新皇帝上了一個措辭激烈的奏疏。
在這個措詞激烈的奏疏里,毛文龍說自己“七年苦楚,百事勤勞有不平五事”,具體而言,則是衣服不足、待遇不一、賞罰各異、抹殺戰功、傳言不斷等等,並抱怨說臣勢孤處遭掣肘,功勞未見分寸,怨恨卻深積萬丈,皇上你知道嗎?最後,甚至結以辭職相威脅。
像崇禎這樣的皇帝,不管別人說什麼赤手空拳在敵後打出一片天的毛文龍,印象還是很好的,至少這個人很能幹。何況,現在正是用人之時,正是他急切地想要平滅邊患的時候里自然對毛文龍存了份感情在。
於是,見到奏疏後,崇禎便下了一個令毛文龍浮想聯翩的詔書稱:“文龍遠戍孤懸,備嘗艱苦建捷效,心跡自明。東顧方殷豈得乞身求代。
還宜益奮義勇,多方牽制,以紓朕懷。”
見到這份奏疏,毛文龍覺得一天雲彩全散了。
唉,人就是不能太安逸了,太安逸了,不管腦筋以前多麼好使,也會大大地退化的,毛文龍就是一例。接到崇禎的詔書後,毛大帥又牛了起來,什麼他媽袁蠻子,能奈你毛老子何?不僅如此,毛大帥不僅牛,而且也忘形了。大筆一揮,毛大帥請餉的兵額變成了十萬。
袁崇煥督師遼東,東江無論如何都在他的治下,糧餉自然也要歸袁崇煥統一調配。見到毛文龍請餉的報告,袁崇煥二話沒說,立刻提請戶部核查東江的兵額。而戶部的狗狼自然不少,見到袁崇煥的報告,立刻派出戶部員外郎黃中色,他被授權專理東江餉務,上島核實毛文龍到底有多少兵。
賄賂黃中色一個人是不行的,不管毛文龍給黃中色多少銀子,黃中色都是不敢收的。因為銀子是好,但那也得有命花才行。如果黃中色膽敢枉顧“公益”,那就是全體狗狼們的公敵,是決不會有好結果的。
結果自然可想而知,統計數據出來是東江共有兵員三萬六千名。
毛文龍立刻上疏,大呼冤枉,說黃中色只統計了一個島的數據而沒有統計各島兵員數據,何況“遼民避難,屯聚海島,荷鋤是民,受甲即兵”,誰分辨得出來啊?我說按十萬的兵來兵餉那真是替朝廷考慮,望皇上明察。
煩心事那麼多,崇禎哪顧得來這等小事?於是一甩手,把這一切煩心事都交給袁崇煥去處理。
崇禎二年,四月十八,聖旨到了寧遠。
接到皇帝的聖旨,袁崇煥無聲地笑了。
三天後,下午未時左右,關內外兩大將祖大壽和趙率教先後進了寧遠。
他們倆是應召而來,袁崇煥召他們來有事商議,但具體商議什麼事,他們沒有一點頭緒。
大帥很貼心,知道他們鞍馬勞頓,所以沒急著議事,而是先要他們歇息歇息。晚上,袁崇煥設宴款待他們,在座的還有何可剛跟郭廣兩人。
酒席宴上,袁崇煥始終沒說要議什麼,只是泛泛地談論了些軍政要務。四個人相互看了看,他們都明白,沒人知道大帥找他們來要議什麼。
四人之中,趙率教的腦筋最活泛,他隱約猜到了大帥今晚要跟他們議什麼。
袁崇煥就是這種人,性子像團烈火,燒人也暖人。袁崇煥要是讓人恨起來,那是真恨,但要是和誰對了脾氣,那也真是掏心窩子,雙方都是。他們幾個跟袁崇煥喝酒,絲毫也沒有官場上虛頭巴腦的那一套,更沒有上下尊卑之分,就是兄弟朋友在一起喝酒。
這種酒喝起來別的不說,一定非常愉快和舒心。
知道晚上有事,很節制,所以並沒有喝多少酒,僅僅意思意思而已。飯,袁崇煥把眾人讓進了書房,而門外,只有佘義一人按刀而立。
落座之後,袁崇煥開門見山,他道:“今天找大壽和率教來,是想和你們商議一下,應該如何處置毛文龍。”
眾人釋然。
大帥眼裡不揉沙子文龍卻往大帥眼裡插棒槌,處置毛文龍是早晚的事是必然的。但是……四人眼中都有憂色,毛文龍可不好弄。這倒不是說毛文龍本人如何了得,而是這件事牽扯到皇上。
他們都是高級軍官,清楚內幕了解大帥的做事風格,所以都知道這件事要是一個處理不好,就會惹出大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