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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軍官的在鄉鄰人前都羞於說自己軍官的身份,軍戶遭受的壓榨比普通佃戶更重,地位更低,類同賤民。這些軍戶子弟從軍的待遇比募兵要低得多,基本沒有軍餉,吃的也差,今晚這頓飯幾乎是所有士兵從沒有吃過的。

  陳海平明顯是富家子弟,不僅給他們好吃好喝,更對他們平等相待,陳海平留給這些士兵的印象可想而知。

  早上離去時,全體士兵整隊相送。

  一進入代州城門,陳海平看到昨天給他們買香燭祭品的中年人。

  中年人一看到陳海平,立刻走上前來,恭謹地道:“姑爺,請這邊來。”

  陳海平一聽,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但也有些吃驚,他沒想到孫國清這麼快就決定了。這個老丈人還真好,不難為他,今後一定要好好處處。

  順著中年人的目光看去,城牆西邊停著一輛馬車。馬車很大,車廂里坐四五個人沒問題。陳海平一愣,隨即他就想到了馬車裡是何人,這個丈母娘的性子還真急。

  知道了是何人,陳海平立刻下馬,隨著中年人向馬車走去。

  中年人攔住陳海平的馬頭時,厚厚的土藍色棉車簾就已經撩了起來。陳海平眼尖,車廂里除了一個中年貴婦,他還看到了戴小蓉。既然戴小蓉在,那孫茜也可能在,登徒子的心登時熱了起來。

  到了車前,陳海平雙膝跪倒,磕了一個頭,然後抬起頭來朗聲道:“母親在上,小婿給您磕頭了。”

  “起來,快起來!”三夫人的眼睛立刻又彎了,這個女婿儀表堂堂,走起路來龍行虎步,嘴又這般的甜,這下可以放心了。

  順著中年人的手勢,陳海平站起身來,這時,他看到戴小蓉正笑著望著他,只是那笑容里有著很充分的取笑意味。

  他當然知道戴小蓉笑什麼,這個時候,正常人當然不能這麼稱呼,但他不是正常人。在孫國清面前,他無論如何也拉不下這個臉,但在三夫人面前,他則沒什麼心理障礙。

  又看了准女婿一眼,三夫人吩咐道:“好了,這裡不是說話之地,我們回家吧。”

  孫茜在不在車裡呢?由於位置的關係,他看不到另一面。騎馬跟在車旁,陳海平支楞著耳朵仔細聽著。

  孫府喜氣洋洋,門前車水馬龍,陳海平看得頭皮發麻,心中哀嘆連連:這他祖奶姥姥的姥姥的,還叫不叫人活了?

  三夫人的馬車沒有從前門進,而是從後門悄悄進了孫府,陳海平也想跟著湊個熱鬧,但被戴小蓉攔住了,她似乎知道這個師弟的心思。

  沒辦法,陳海平只得走大路,進大門,光明正大地進府。

  動物園的大馬猴是什麼感覺,陳海平現在知道了,磕頭蟲是什麼意思,他更是有了終身不忘的切身體會。不要說那幾位夫人,孫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叔叔伯伯還真多。其實何止孫家,他們家不也一樣嗎?只多不少。

  每一個長輩都得問好,都得磕頭,都得接受垂詢。中午吃飯時,陳海平的腮幫子生疼生疼的,吃嘛嘛不香。真是他姥姥的倒了血霉了,這是他幼小的心靈生平受到的第一個嚴重傷害,我抗議!

  抗議也不行,問好、磕頭、接受垂詢,這套程序還遠沒有完成,附近州城縣道還陸陸續續有大隊人馬往這兒趕。

  我的個天呢!想到看過的婚典盛況,深夜躺在炕上,陳海平連哀嘆的力氣都沒有了。但還好,還有好姐夫金子乾這招棋,他已經跟金子乾說好了,明天就稟明老丈人,說是備辦的貨物都已經齊了,這就得回去,那他也就可以順坡下驢,溜之乎也。現在,這位登徒子連偷香的心都斷了。

  這一夜,陳海平身累心更累,加之又有了個希望,所以睡得倒也安然。第二天早上醒來,一睜眼,他就覺得不對勁。果不其然,見到金子乾時,這位好姐夫像是欠了他八萬兩銀子還不上似的,不敢看他。

  完了,這個跟黨走的慫貨!

  罵完了金子乾,陳海平又不得不感嘆戴小蓉這個師姐還真是聰明,學東西的還真快,現在算是把他做人做事的精髓全學去了。

  他做人做事的精髓就是大方向要絕對正確,但小方向不必,比如戴小蓉,大事絕對盡心盡力地幫他,但在這種能折磨他能看他笑話的小事上,在掭把薪柴與幫他之間,掭把薪柴絕對要比幫他的效果要好得多。

  這就是人性,除非瘋子,對什麼人都不能絕對順著。絕對順著的是奴才,是得不到真正重視的。而且,就在這種小打小鬧之中,彼此的感情也會不知不覺地加深。

  當初他就是用這招對付師傅的,效果那是出奇地好,沒想到現在讓戴小蓉給偷師學去了。不過,是不是應該收點學費呢?收什麼好呢?想到這兒,戴小蓉妖嬈風流的模樣就浮上心頭。

  該死,咽了一口塗抹後,陳海平趕緊偷偷狠狠地掐了一下大腿里子。看來他應該準備兩碗豆子,一碗紅的,一碗黑的。有了善念就拿一粒紅豆,有了惡念就拿一粒黑豆,以此來警醒自己,好好修身養性。

  遭罪沒好處,是任何人都反感的,陳海平自然尤甚,他在孫家身心都遭了五天大規模的活罪,但卻連孫茜的面都沒見上一次,你說窩火不窩火?他也不是沒想過趁著月黑風高,來個高來高去,陸地飛騰,去偷個香竊個玉什麼的,但終究是忍住了。這倒不是怕,而是實在丟不起這個人,這要是給抓個正著,他今後在孫家還怎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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