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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喜歡喝就不要喝啊。”

  “嗯嗯,你說得是。”西門永以掌蓋住瓷杯,瞪著她圓臉半晌,然後又嘆了口氣,移開掌心。“既然我接下手當了老闆,豈能連茶的種類都喝不出來?”

  她實在忍不住好奇,問道:“我記得你有提過,你是想存老婆本嘛。”

  “是……是啊!”

  “你不會瞧不起當丫鬟的姑娘嗎?”

  西門永胸口一跳,連忙看向她。月光下,她的圓臉有些泛著銀光,兩顆眼珠子亮晶晶的,他從未見過眸色如此亮黑的女人……或者,是他從來沒有仔細觀察過?

  “我當然不會。”他沙啞道:“喜歡了就是喜歡啊。”

  她偏著頭,一撮秀髮滑到胸前。他不得不說,她二十來歲了,發育似乎不是挺好,胸有點平,可是……混蛋!他就是敗下來了啊!

  “……希望茶肆的帳不會很難做。我可先說好,我只學過一點點,那還是以前有空,跟著帳房爺爺學著,都好幾年了……你確定真要我來做?”

  他回過神,一字不露地重複在山上所編的謊言。

  “這事,非你莫屬。我可不信任其他人。我大哥雖建議延用西門義雇的帳房先生,我卻不願續用。我與西門義素來不合,誰知他會不會動手腳,將茶肆的帳報空,三年後茶肆再回他手上。”

  “我幫你。”她很義氣地說道,就差沒拍胸脯打包票了。

  他微微一笑,想起在山上的那段日子。

  她不肯跟他下山,他就賴在山上不走。

  她睡那個撈什子的山洞裡,他就睡在天地之間。她要走出洞必先跨過他的身體,總之,她的生活一直在他的視線里。

  一開始,他很沒轍,後來,一天一天過去,他開始聞到很熟悉的異味。

  她沒洗澡。

  他可以忍受她做的飯菜,卻無法忍受她身上的異味。他強迫她去洗,她死都不肯,直到有一天,他想起她並非與骯髒為伍之人。

  他剛來時,她將自己弄得極為乾淨,秀髮梳理得很好,渾身上下找不著一絲怪味或污點。

  他還記得,他沿著溪河往上走,正懷疑自己會不會走進只有老頭子才會隱居的山林時,忽然聽到林外有水聲,他立刻走出,就瞧見她躺在綠地上,狀似假寐。

  她的長髮如雲,披散在綠茵之上,圓圓的臉從未這麼曝光過。不知道是不是與塵世的斷層發生在她十五歲左右,所以,她的臉蛋有一點孩子氣,膚色健康細嫩又嬌滑,沒有他記憶中的骯髒跟刻意邋遢的醜陋。

  那一刻,熱氣直竄他的臉龐,讓他難以站穩。直到今天,那種在心頭的奇異灼熱感始終不曾淡化過。

  他不笨,自然明白她的刻意是不喜男人注意她,可是他沒有想到,只要有人在附近,她不敢脫衣沐浴。

  不是不願,而是不敢。

  他跟她耗了兩個月多餘,明知她不敢洗澡,偏時刻盯著她,讓她多少記住自己存在的同時,狠狠抓住她的弱點不放。

  最後,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

  她臭氣薰天地瞪著他,瞪到天都快泛白,才終於答允下山來。

  他先下山雇馬車,她則能獨處去洗她的澡,洗多久都隨她。

  “你在想什麼啊?”

  西門永回神,瞧見她偏著頭好奇地望著自己,略帶孩子氣的。突然之間,內心湧出一股想要抱住她的衝動——天知道這種衝動從找到她那一刻開始,就不停地膨脹延續著。

  可是,他不能。

  “我在想……”他喉口動了動,壓抑地說:“我想起當時你氣不過,說是若要下山,行,我得男扮女裝回到南京城。”

  “我沒料到你這麼敢。”她咕噥。

  他笑開臉。“天底下還有什麼我不敢的事呢?連獻給皇帝老爺兒的藥我都敢搶,這世上,除了我能約束自個兒外,只要我想做的,沒有做不到的事。”他很自負地說。

  “噓噓。別喊得這麼大聲,若是讓人偷聽了,你非被砍頭不肯。”

  “砍頭就砍頭吧,我若怕東怕西,也不會叫西門永了……”頓了下,看著她黑亮到令人迷醉的眸瞳,豪氣一消,沮喪道:“算了,我還有其它事得做,不能死。”

  “當然不能死。”她笑道:“你還沒娶老婆呢。”死了,阿碧豈不守寡嗎?

  他注視著圓臉上的笑。“下山之後,你常笑。”

  她愣了下,撫上自己的臉,訝道:“我沒注意。”

  “我注意了。”

  他的話像是意味深遠,她的思緒剎那有點迷惑。像他這麼粗枝大葉的人,怎會注意到這種小細節呢?模糊的想法一閃而逝,她存心不去抓住。

  “阿碧她真像是千金小姐。”她說。

  “哦?她好吃懶做?這可不行。我得跟大哥談談。”他笑道,斂起方才充滿含意的心意。

  “誰說千金小姐就好吃懶做的?”

  “不是嗎?我瞧她們成天就坐在那兒,使喚這丫頭做這、使喚那丫頭做那事,出門沒有轎子不坐,說句話聲音小到我還以為附近有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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