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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到她一笑,他反而鬆口氣,說話還得挑三撿四,甚至見她很單純地相信他,就覺得她讓他又氣又惱又……王八蛋地想要砍了那個玷污她的男人!

  不會吧?不會吧!

  他在那裡過得很痛苦耶!她……她又不洗澡,煮的飯又難吃,對他也沒什麼好臉色……他沒那麼賤到去喜歡這種女人吧?

  “阿碧。”他慢慢地抬起頭,直勾勾地望著她。“現在,我又是什麼表情?”

  “很後悔、很不甘情願,又極力掩飾的樣子。”

  “該死的丫頭,你形容這麼詳細幹嘛?信不信我讓你滾回老家去!”

  “奴婢是由老爺簽下的,一輩子為西門家的奴僕,二少沒法辭了我。”

  西門永瞪著她,見她毫不害怕地回視自己,脫口:“恩弟讓你養大了膽子,她卻沒有人保護……啊啊啊,我到底在說什麼啊?幹什麼扯她啊!”

  剛走進守福院的西門笑眼一眨,忽覺有人快如風地從身邊跑過去。

  “永弟?他怎麼了?”沒見過他如此失控過。

  西門義連頭也懶得回,涼涼說道:“他可能自爆了吧。”

  “自爆?”

  “自己爆炸,簡稱自爆,大哥。”

  “啊啊啊啊--”

  遠方傳來好悽厲的叫聲,好慘好慘,慘到未來的七十五天內,南京城百姓茶餘飯後最新的話題全繞在西門府打轉。

  比方,西門家中所有的義兄弟從來沒有同時出現過,是因為西門府里手足自相殘殺——才會夜夜傳出那種慘絕人寰、垂死前的悲鳴!

  正文 第四章

  第三年——

  一連好幾天,都釣不到魚,在附近換了好幾個地點,仍然一無所獲。偶爾,她心裡會覺奇怪,但並沒有刻意去鑽究原因,反正她釣魚只是打發時間,有沒有魚吃,那倒在其次。

  魚鉤緩緩沉入河面,她的唇忍不住揚起,想起去年此時她釣起了一個人。

  “今年應該不會了吧。”她搬了家,而他的長相也不像是霉到每年都需要人救。

  想起西門永,她內心一陣想笑。

  她從不知在世上還有這一類的人存在。明明曾受過良好的教養,平常說話也客客氣氣的,但脾氣一爆起來,就像她看過的爆竹一樣,自個兒炸來炸去的,卻不會動手炸到其他人。

  等了半天,沒見魚上鉤,她將釣竿放在石頭上,往後仰倒在如茵的草地上。

  西門永大概是她這輩子見過的最後一個人吧?

  她搬到深山處,連個獵戶都沒見著,更別談其他人跡。她知道自己對這樣的生活並不排斥,只是……有時候會有一點點的懷念西門永連氣都不必換的咒罵。

  他是個很純情的人呢,她還記得當她聽到他還完璧無瑕時,心裡有多驚奇。

  縱是大戶人家的養子、縱是他心中有結,但畢竟承受了西門家的教養、習慣跟一般大少爺所該擁有的一切,他理所當然該成為一個用金錢堆砌出來的大少爺,至少,也該有八分像才是啊。

  她合上眼帘,想起他沒把自己當女子看待,也想著他嘮嘮叨叨又理直氣壯的樣子,愈來愈想笑。

  也許,正因為他是她最後見著的一個人,所以那些日子的相處格外地惦記在心中吧。

  如果,她是個男子,或者,他是個姑娘,兩人的性別相同,那有多好啊。

  “喀”地一聲,樹枝突地斷裂,讓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意識倏地驚醒。她立刻彈坐起來,掌心已撫到腰間匕首。

  她的視線首先落在不遠處的一雙黑靴上,心頭暗驚,沒有想到在這種入雲高山上竟還有人會來……目光漸栘,來人穿著一身寬袖黑衣,衣邊繡著金線,腰細似女,再往上看去,一頭又黑又漂亮的長髮束在腦後,配上俊秀乾淨的白面——有點眼熟,但她不確定自己曾看過此人。

  是男的?還是女的?

  是男的!他有喉結!

  那年輕男子衝動地上前兩步,她立刻抽出匕首。

  “甯願!”

  “你認識我?”她有些恐慌,匕首握得更緊。

  俊秀的相貌先是一愣,隨即化為如鬼的猙獰,他咆哮道:“該死的女人!你是瞎了你的眼睛是不?還是你的腦袋瓜被這些山啊水的給弄到提早老死,連我都記不得了?”他一陣嘔。

  好耳熟的咒罵、好眼熟的猙獰啊。她不是沒有見過面露醜惡之人,但她的記憶里只有一個人,一氣起來,像團火焰自己燃燒。他沒注意過,每當他燃燒時,她好想笑又忍不住偷偷瞧著他變化萬千的臭臉。

  一思及擁有那臭臉的主人,她瞪大眼,不可思議地脫口:“你是西門永?”

  “算你還有點腦。”他沒好氣道,飄到她面前,一直“很兇狠”地瞪著她呆掉的小臉。

  “你……”那目光真是太太狠毒了,好像都不必眨眼似的,瞪著她的臉上都快要燒出兩個窟窿來了。內心強壓些微懼意,問:“你怎會找到這裡?”

  他用力哼了一聲,很勉強地收回火焰般的視線,狀似隨意拿起釣竿,坐在她的身邊,見她移著臀離他遠些,他又瞪著她呆呆的臉半晌,才硬生生轉回釣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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