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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滿臉熱得通紅,搗著痛到快昏迷的傷口,忽地聽見有人走進屋,他以為他在喊,事實上他已氣奄聲絲:

  “我叫你滾,你是聽不懂嗎?是不是真要我親自示範殺豬的步驟?”

  那人停在他面前,他內心惱火,勉為其難張開眼,瞧見模糊的身影是名女子。

  “你……”對了,救他的人是個女人,他想起來了。

  “李大夫呢?”

  “回老家去抱鴨蛋了,叫你不用太想他。”

  “李家村只有一個大夫。”

  “誰說有病一定要找大夫?”

  “你不是病,你是身受重傷。”

  “那更好,過幾天它自己會癒合……你拿什麼東西?”焦距有些對不準,只知她似乎端著什麼。

  “你要吃嗎?”

  藥嗎?算她聰明,說不定把去年的藥留下,反正都是刀傷,藥都沒差。

  “當然要吃,如果你不介意餵我的話。”

  要昏不昏的視線看見她蹲下來,勺了一湯匙,逼近他泛白的唇。

  他毫不猶豫嘴一張,吞下那藥汁——

  嗯!

  就算他的肉體痛得像火燒,但他的胃還躲在身體裡安然無恙啊。

  他的雙頰鼓起,嘴要掀不掀的,最後唇成一直線,鼓起的頰面緩緩消褪下去。

  “這是……?”

  “這是我做的粥。”

  “你……做的粥,還真是沒有變過啊。我累了,我需要休息,你不必管我。我有個習慣……一睡會打呼,還會流口水,如果你看見我口吐白沫,絕不是我昏了……”“咚”地一聲,他倒向她的身子,期待她能及時接住他。

  她眼明手快,立刻往後退。

  他的頭正好撞上泥地,發出一聲極大的巨響。

  雞啼第一聲,他已清醒過來,渾身像是被榨乾的破布,又腥又皺又無力。

  如果有人告訴他,此時他一恍神,三魂七魄就會脫離殘破的肉體,升天去也,他一點也不會意外,真的。

  虛弱無神地瞪視著破舊的屋樑,瞪著瞪著,他的眼張大,赫然發現就在床的上頭、也就是他躺的正上方,屋樑有些裂縫。那裂縫巨大到讓他懷疑再一場大風雨,這棟破屋就會垮下來,然後活活壓死他。

  眼不見為淨,他麻木地閉上眼,聽見有人走進屋的聲音。那腳步踩得很踏實,不像昨晚被他轟出門的老頭兒,那就是這屋子的女主人嘍?

  他懶懶張開一隻眼,還來不及瞧見那女人的長相--不知為何,雖承蒙她相救兩次,一看見她也勉強能認得出,但要在腦中刻劃出她的相貌,卻是空白一片。□地熱氣迎面而來,他只來得及瞧見一片白覆上自己的臉,隨即痛叫一聲:

  “臭娘們,你要燙死我啊!”

  “你醒了啊……”

  “快拿起來,你是被蠢豬附身了,還是想害死我?”求人不如求己,伸手欲掀開熱毛巾,赫然驚覺自己雙手被緊縛於身側。

  他脫口:“你想對我做什麼?”

  “我沒要對你做什麼。”她答,慢吞吞地拿起熱毛巾,正要再說話,他已怒火騰騰,搶白罵道:

  “沒要對我做什麼?那就是怕我對你做什麼了嘍?”他用力嗤了一聲:“大姑娘,也不瞧瞧你的長相……”昨晚老大夫說的片段閃過腦中,讓他還不夠及時咬住舌頭。

  西門永暗惱自己的心直口快,偷瞄她一眼,瞧見她正默然注視自己。他心一虛,很沒用地轉移話題:

  “今天天氣真不錯。”

  “是嗎?”她轉頭向外瞧去。

  “是啊,我都看見光從屋頂上漏下來,敢問姑娘你是多久沒有修葺屋頂了?”他自認很和氣地問。

  “五年以上了吧。”她答道。

  “難道你睡覺時都沒有發現你家屋樑出了問題?女人家不會修,就去找男人來啊——”話頓時消失在他的咬舌之中。

  他是頭蠢豬!

  西門義常說他有大腦,只是大腦不常來敲門,反而讓心直口快成為他的本性。他向來嗤之以鼻,如今,他承認自己的確是沒有聽見大腦敲門的聲音。

  他再度偷瞄她一眼,發現她正在舊櫃前翻找某樣東西。她的側面看起來挺清秀的,人又嬌小,頭髮隨意束起,發色有些粗黃,衣著很普通,不致於破破爛爛,但也看出是穿了好幾年的舊衣。

  依她的外貌來看,大概小他幾歲吧?或者更小?

  忽然,她轉過臉,對上他的視線。

  他暗驚,俊美的臉孔微紅,吶吶道:“我有些熱……”

  “那是當然。你發燒了。”

  “發燒?”

  “從昨晚你就發起燒來,昏迷不醒。”

  “是嗎……”低頭一看,終於發現束縛住自己雙手的,是包得他緊密的舊被。“多謝姑娘照顧。”

  “照顧不敢當。”她溫聲說:“你的傷,必須看大夫,可我請過李大夫,他說是你叫他滾的,他不肯再來。”

  西門永一聽見他的大名,火氣就燒啊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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