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養魂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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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長寧將淨塵琉璃丹裝在玉瓶中,給智元禪師遞了過去。

  這兩顆都是中品丹,比起一般的中品丹色澤更好,但比起上品丹卻又差了一線,以她目前的能力,前前後後補充了三次靈力才算勉強完成,到這個程度已經不錯了。

  智元禪師施了一禮,「多謝小施主。」

  穆長寧雙手合十躬身相回。

  頭回煉製這種佛門丹藥,與智元禪師的合作還是十分融洽的。

  只是如今出了丹,智元禪師卻不急著出去,反是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撫著白花花的鬍子笑得像個彌勒佛。

  「小施主,老衲看你骨骼驚奇,頗具慧根,是萬中無一的奇才……」

  「……」這話怎麼聽著有些耳熟呢?

  「老衲這兒有本秘籍,看與小施主有緣……」智元禪師伸手掏了本破破爛爛的黃皮簿子出來,笑眯眯地遞了過去,「便贈與小施主。」

  穆長寧怔怔接過,在看到封面上寫著的「沾衣****字樣時,猛地瞪大眼。

  還沒反應過來,那書冊便被劈手奪去,智元禪師輕咳聲,重新摸出一本,面不改色道:「拿錯了,這本才是。」

  穆長寧嘴角微抽,在低頭看到「天眼心訣」幾字時,莫名鬆了口氣。

  「小施主的靈域已經初有所成,這本心訣於小施主應當有用。」

  靈域是自身感知構造所成,待到靈域成熟後,便能開出天眼,而這本天眼心訣無疑是與紫元訣後半部分相輔相成的。

  穆長寧微微一喜,「多謝前輩。」

  智元禪師依然一臉和藹笑意,眸中微光一閃,悠悠然道:「小施主神識遠超常人,必有修煉特殊功法,若將來能有養魂木相輔,定能事半功倍。」

  穆長寧驀地一怔,「前輩……」

  他怎麼會知道自己需要養魂木?

  智元禪師單手執禮:「養魂木生於東海海心一處狹縫,有潤養元神之用,落英島世代便有供奉有一截,由島主保管,被奉為聖物……」他眨眨眼嘿嘿笑道:「小友不妨考慮下?」

  穆長寧目瞪口呆。

  智元禪師這可是在教她向趙島主索取養魂木啊!

  人家落英島的聖物,趙島主會願意給?

  不過智元禪師若是不說,她也不會知道原來趙島主手裡是有養魂木的。

  這簡直是要搞死人家啊!

  百里淳曾說過,智元禪師既護內又不講理,現在看來果然如此。不讓趙島主掉塊肉,智元禪師是不會罷休了。

  穆長寧暗暗好笑,眨著眼挑眉:「多謝前輩指教。」

  智元禪師哈哈笑道:「孺子可教。」

  等到兩人出去後,幾乎所有的視線都凝聚在了他們身上,趙島主夫婦朝著穆長寧輕輕頷首,道了聲謝,隨後便巴巴地盯著禪師手中的玉瓶看。

  百里淳目光灼灼,百里族長眯了眼輕聲笑道:「小友年紀輕輕,少年有為。」

  「前輩過獎。」

  趙島主與智元禪師四目相接,噼里啪啦仿佛爆開了無數火花。

  淨塵琉璃丹剛剛好有兩顆,可梵珈畢竟是平白無故糟了這無妄之災的,智元禪師怎麼著也要跟人家好好清算。

  至於他們如何協商,穆長寧便不得而知了。

  她煉丹的時候還好,現在卻覺得頭重腳輕,全身無力。

  穆長寧只是睡了幾天,醒來之後,便是趙島主請她走上一趟。

  這毫無疑問的是要給她相應的酬謝,無論是那顆鮫人淚,又或者是幫忙煉丹,全都算在了一塊。

  花廳中除了趙島主兩夫婦外,還有一個瘦削的男子,金丹修為,形銷骨立,羸弱蒼白,不過精神看起來還算不錯。

  趙島主解釋道:「這是犬子離之。」

  趙離之點頭見禮,「多謝穆姑娘。」

  多年的咒怨侵擾解除,他現在全身覆滿的鱗片都已經不見了,也終於能夠重新像個正常人一樣行走在天光之下,堂堂正正做人,光是這一點,趙離之便已經足夠知足感激。

  穆長寧淺淺一笑,想到這一切的因由,她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或許本來就沒有誰對誰錯之分,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堅持和執著,她不是當事人,無法指摘誰人的不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至多就是感慨一聲。

  趙島主低低嘆道:「若是能早日遇到小友,也不必有如今這麼多麻煩。」

  穆長寧笑了笑不置可否。

  若不是趙島主抓走了梵珈,她大約不會有琳琅那滴眼淚,也不會有機會踏上落英島,更不可能幫他們煉丹。

  緣分,有的時候就是這麼奇妙,說不清也道不明。

  「小友勞苦功高,本君也不知小友需要些什麼……這樣吧,小友只管開口,只要本君有的,定然不會吝嗇。」趙島主一副財大氣粗模樣。

  穆長寧不動聲色問道:「前輩此話當真?」

  「當然!」

  一個金丹修士的要求,他難不成還滿足不了?

  趙島主昂首挺胸,自信滿滿:「本君一向言而有信。」

  穆長寧斂眉沉默了一下,仰起臉微微笑道:「那晚輩想要一小截養魂木。」

  「……」

  啪!啪!啪!

  趙島主好像聽到了響亮的打臉聲,打得他連後槽牙都疼了。

  「養,養魂木?」趙島主的臉色青黑,不確定地又問了一遍:「你方才說,養魂木?」

  「是,只需一小截便夠了。」穆長寧伸出手比劃了一下。

  趙島主深吸一口氣,面上維持著平和,內心卻在咆哮:你他娘的,這小丫頭簡直是獅子大開口!

  「小友是如何知道,我手裡有養魂木?」趙島主儘量維持著語氣平穩。

  穆長寧垂眸不語。

  多年夫妻,島主夫人當然聽出了趙島主口中的不情願,冷哼一聲道:「怎麼,兒子的一條命,還抵不過一截養魂木?」

  趙島主嘴角一抽,暗暗瞥了眼穆長寧,皺眉清咳道:「沒有的事!」

  「既然沒有,何不痛快點?」島主夫人斜睨過去。

  趙島主心裡一抽一抽地疼,只好咬著牙從儲物戒指里取出了一截烏黑髮亮的木頭,切下一部分給了穆長寧。

  養魂木長什麼樣,穆長寧曾在輪迴台中見過一次,確實與眼下這一截一般無二。

  「多謝前輩!」穆長寧笑彎了眼。

  趙島主心塞地不想說話,島主夫人溫聲道:「我們也得感謝你。」

  趙離之的事解決,島主夫人解決了一樁心事,整個人都顯得容光煥發。

  「小友可還有什麼想要的?」她笑意盈盈。

  眼前這個和藹溫柔的婦人,與那日山頂上凌厲執筆的判官,簡直判若兩人。

  趙島主瞪眼:養魂木都給她了,還不夠?

  島主夫人一記眼刀飛過去,趙島主瞬間安分了。

  穆長寧想了想道:「不瞞二位前輩,晚輩近年一直在尋瓊樹脂,只是瓊樹只生於落英島上,自封島以來,貨源已斷,除卻二十多年前曾偶然得來幾塊外,遍尋不得,不知前輩手上可有瓊樹枝條能夠勻一根給晚輩。」

  二人面面相覷,島主夫人心中一動,趙島主問道:「瓊樹脂用途並不廣,小友可是要用來煉丹。」

  「正是。」

  「這個卻是不難。」

  落英島上的瓊樹早已全部枯死,唯有隨身藥園中還剩了一些,趙島主便從自己的藥園裡折下一根瓊樹枝條遞了過去。

  至此穆長寧已經心滿意足了,島主夫人卻忽然有些心事重重。

  她看了趙離之一眼,道:「離之,你先回去休息吧。」

  趙離之微微一怔,點點頭先行離去。

  如此花廳中便只剩了穆長寧與他們夫婦二人。

  島主夫人默了默方才開口:「我總覺得與小友甚是有緣分,卻又說不出究竟是在哪方面……冒昧問上一句,小友可是神洲人士?」

  穆長寧微頓,緩緩搖頭:「非也,晚輩來自中土。」

  「中土!」島主夫人一怔,急急問道:「你方才說,二十多年前,曾尋到過幾塊瓊樹脂?」

  穆長寧隱隱好像意識到了一點什麼,怔怔點頭,「是在一個名叫三甸城的地下黑市里,晚輩用五顆還魂丹,換了十五塊瓊樹脂。」

  「十五塊!」這下連趙島主也不由吃了一驚。

  要知道,在落英島對外封島的時期,能拿出十五塊瓊樹脂,是一件極難得的事。

  島主夫人的聲音有些顫抖,「小友可見過那位與你交換瓊樹脂的姑娘的容貌?」

  穆長寧暗暗唏噓。

  她可從沒說過,跟她做交換的是位姑娘……雖然那確實是個姑娘,而且還頗有緣分的,她在五十年前天機門的交易會上,跟同一個人交換得到了安神石與人參果種子。

  結合趙島主夫婦的反應,穆長寧心想,也許那姑娘,跟趙巧兒有什麼關係。

  穆長寧探出兩縷神識至他們眉心,趙島主夫婦本能地抵抗了一下,便松下心神,任由她的神識傳遞來那位姑娘的樣貌。

  島主夫人霎時淚盈於睫:「是巧兒的貼身侍婢可芸!」

  趙島主的神情亦是沉沉,「穆小友,你可知……」

  「前輩,我們只是萍水相逢,並沒有什麼交情,何況那都是快三十年前的事了。」穆長寧如實相告。

  這點趙島主也清楚,只好抿緊了唇長長嘆息:「有勞小友了。」

  趙島主夫婦沒再要求她做什麼,穆長寧行了一禮便自行離去。

  對於趙巧兒,或許他們的感情也是複雜的。

  愛憐有之,怨恨有之。

  一面是血濃於水的親緣,一面卻也是因為她,他們的生活天翻地覆。

  哪怕如今知道趙巧兒的下落,他們也只是情緒波動一下,僅此而已了。

  菩薩畏因,眾生畏果,這世上萬般皆有因緣罷了。

  穆長寧搖頭喟嘆,半道想去看看梵珈,趙離之都已經好了,梵珈應該也差不多了。

  糟了這樣的罪,不知會對她有什麼影響,還有那日,看到的凌玄英命燈的事……

  果然梵珈已經徹底恢復了,那些幽藍的鱗片盡數褪去,她的臉色雖然不是太好,但精神還不錯,眼睛亮亮的,似乎比從前更通透些。

  穆長寧發現她的修為增了一大截,離金丹中期也只有一線之隔了,便笑著道了喜:「看來梵珈道友是因禍得福了。」

  梵珈粲然一笑:「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她幾不可察地輕輕嘆息:「渡人先渡己,渡己亦渡人。」

  渡人先渡己,渡己亦渡人……

  穆長寧心中默念了兩遍,梵珈忽的失笑道:「最重要的是,我有貴人相助啊!」

  她目光灼灼地看了過來,穆長寧不由一愣。

  「其實那個時候,我是有意識的。」梵珈俏臉緋紅,抿唇瞥了她一眼,又垂眸喃喃說道:「元神相連,對於修士而言,是十分親密的事……」

  穆長寧心頭一跳。

  奇怪了,這種占了人姑娘家便宜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這……」穆長寧乾巴巴地訕笑:「是,是我冒犯了……」

  「嗯,確實如此。」梵珈點頭,眸光盈盈,澄澈清湛,一字一頓道:「所以,你要對我負責。」

  「……」

  轟隆隆。

  仿佛有天雷滾滾響在耳畔。

  穆長寧咽了下口水,「梵,梵珈道友,當時情況緊急,我,我這是一時沒有辦法……」

  「你……不想負責嗎?」梵珈一雙水眸盈盈望過來。

  臥槽,這種把人家吃干抹淨不認帳的既視感是怎麼回事?

  怎麼突然覺得自己這麼渣呢?

  「我,你……那個……」

  穆長寧發誓,她這輩子就沒碰到這麼尷尬的時候!

  梵珈終於繃不住了,拍腿狂笑:「我在跟你開玩笑呢!」

  穆長寧鬆口氣,擦了把額頭不存在的虛汗。

  「你一定是看到了什麼東西吧?」梵珈忽然靜靜望著她,「用我的眼睛。」

  穆長寧猛地一怔。

  「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有些事,我沒法說……」

  「我知道。」穆長寧表示理解,頓了頓,又問道:「那你知道是為什麼嗎?我五哥……他為何只有一盞命燈?」

  這個問題梵珈思索了良久,這才緩緩道:「這麼說吧,命燈可以理解為是人的三魂七魄,能夠判斷一個人的生死,我見過有人丟了魂魄命燈不全而昏睡痴傻的,卻沒見過像凌公子這樣,好端端的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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