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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鬼”真的是湛語辰嗎?那麼,十年前來到她面前的人,究竟是湛語辰,還是眼前這個繼承羲王府的湛子宸?
望著那張飽受折磨的削瘦俊顏,俞念潔只覺得自己好似深陷泥淖,可她除了陪著他繼續往下陷,一步步從泥淖最深處挖掘答案,再無他法。
【第七章】
眼前這座綠瓦紅牆,占地廣袤,描金大門前擺著兩隻白玉雕琢而成的石獅;據說,這對白玉石獅是太后賞封給老羲王,意義非凡,更顯羲王府地位之尊貴。
俞念潔被牽下馬車時,抬眼便看見那一對白玉石獅,又見眼前是高牆深門,與昔日她所熟悉的純樸風光全然迥異,饒是素來冷靜如她,亦不由得心下惴惴。
進了大門,開闊的前院花草扶疏,沿途所見的青衣奴僕,各自忙活,井然有序,見著他們一行人,隨即下跪行禮,看得出來很是畏懼湛子宸。
“王爺。”幾名年輕的朱衣男子出來迎接,看那俐落的腳步,便知個個皆是習武出身的練家子。
“安王聽聞王爺今日會返京,早早便在東院花廳等著王爺。”
朱衣男子雖然刻意壓低了嗓,可俞念潔就緊隨在湛子宸身後,自然也聽見了。
安王便是遭廢的前任皇太子,聽說此人性情乖張,我行我素,偏又是個不世之才,睿智聰慧,樣樣精擅。
傳聞安王之所以被廢去太子頭銜,是因為他觸犯了帝王大忌,至於是什麼大忌,皇族之間噤若寒蟬,朝廷之上更是無人敢提,以至於到今日依然是個謎。
“帶夫人去西院歇下,把胡嬤嬤找來,讓她照料夫人。”聽罷隨扈的稟報,湛子宸便交代起穆池。
穆池頷首領命。
俞念潔目送湛子宸與那幾個朱衣男子一同離去,見他一回到王府,面色格外冷峻,渾身散發教人膽寒的氣勢,她不禁心生憐憫。
她看得出來,回京的路上,他並不快樂,且異痛發作的次數越發頻繁,以此推論,羲王府於他而言,並非是能安穩放心的家。
“夫人這邊請。”穆池恭聲道。
俞念潔道了聲謝,尾隨穆池的腳步,繞過了偌大前院,穿過院側長長的漆朱遊廊,來到寬廣闊氣的西院。
“王爺平日就睡在西院嗎?”她好奇地問道。
穆池停步,回身道:“回夫人的話,王爺平日多在後院的紫竹林小閣歇息。”
俞念潔詫異,“紫竹林?”
穆池目光閃爍,飛快垂下眼,不敢與之對視,生怕她又往下追問。
俞念潔亦有所覺,她自然不會強人所難,便就此打住。
到了西院的垂花門下,穆池又道:“偶爾若是公務繁重,王爺亦會在西院歇息。”
聽他極力替自家主子解釋,似是怕她誤會,俞念潔不免有些好笑。
“我到底是有夫之婦,王爺會安排我在西院住下,只怕也是有所顧忌。”
穆池正欲開口接話,卻見通往後院的另一頭迴廊上,浩浩蕩蕩走來一群女眷。
俞念潔隨穆池停頓的方向抬目望去,見走在首位的是一名風韻猶存的僕婦,她錦衣玉簪,打扮並不含糊,尾隨在後的小丫鬟們,個個戰戰兢兢。
那僕婦昂首闊步走來,停在穆池的面前,毫不客氣地道:“王爺可是回來了?”
對上一介僕婦,穆池竟不敢造次,點了點頭,道:“安王來訪,王爺前去面客。”
僕婦的目光一轉,落在穆池身後的俞念潔身上。“這位是?”
“是王爺的貴客。”穆池答得簡短,明顯不願多談。
“貴客?王爺出了趟遠門,說是前去求醫,回府時卻帶了個女眷,這若是傳了出去,成何體統?”僕婦面上笑著,句句卻帶著刺。
“烏嬤嬤,這是王爺的客人。”穆池提高嗓音道。
“我知道,太王妃也知道。”烏嬤嬤笑道。“是太王妃讓我過來把人領去的。”
穆池一愣。“此事王爺可知情?”
“你方才不都說了,王爺在面客,怎可能為了這等小事去打攪。”
“烏嬤嬤……”
“老王爺雖然已不在,可這王府的主母可沒換,女眷進門,豈能不過主母的眼?”烏嬤嬤態度強硬,不讓穆池有機會再推辭。
穆池不敢放人,道:“請烏嬤嬤稍候,容我先行向王爺稟報。”
“究竟是什麼樣的貴客,居然能讓你這般緊張?”烏嬤嬤輕笑一聲,打量起眼前的俞念潔。
她一身淺藍繡粉花苞滾毛短襖,配上雪白千褶裙,長發綰髻,只簡單簪了朵珠花,甚是素雅婉約。
令烏嬤嬤驚訝的,是眼前女子竟然綰著出嫁女子的髮式。
“王爺這位貴客的夫君可有一同前來?”
穆池不敢答。
烏嬤嬤皺眉,“怎麼回事?沒有夫君陪同,這位婦人怎能隨王爺一起回府?”
“這是有原因的……”
“荒唐!”烏嬤嬤怒斥。“這分明是敗壞王府的風紀與名聲,王爺怎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穆池略顯慌張,連忙安撫道:“烏嬤嬤且息怒,待王爺與安王論完事,便會向太王妃請安稟告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