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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究竟知道了些什麼?抑或,揣測了些什麼?

  不,不可能的!即便她聰慧非常,也不可能察覺他與白辰……

  思緒亂了套,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湛子宸,此刻面對眼前這個嬌軟渺小的玉人兒,竟然打從心底升起了恐懼。

  不是怕她,而是怕她心底猜的那些事,萬一,真被她猜中——他不敢再往下深想。

  湛子宸瞳眸緊縮,面色丕變,不發一語,轉身便走。

  俞念潔目送著他離去,眼底緩緩起霧,濃濃失望烙在秀顏上,更顯憔悴。

  “我一直相信,你會回來,可沒想到,你竟然是以這樣的面貌回來。”

  當日,湛子宸便隨瑞王等人離開妙心堂。

  俞念潔並未送行,只是待在房裡,坐在繡墩上,懷裡揣抱著一隻紫檀木匣。

  她取出小巧的鑰匙,解開木匣的鎖,推開上蓋,匣子裡躺著兩樣物事。

  不是金銀珠寶,亦非瑪瑙珠玉,牢牢鎖在木匣里的,不過是一隻梳篦,以及一朵樣式再簡單不過的珠花。

  白辰曾經用這把梳篦為她梳頭,珠花則是她十九歲生辰時,他親手贈與她的生辰禮。

  當他離開後,她整理起他餘下的東西,這才驚覺,他只留下幾件衣物,幾件文房四寶,以及幾本親手謄寫的醫譜,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兩人的生活起居向來簡單,未曾奢華鋪張,是以,當她又試著整理兩人共有的物事,竟然只拿得出這兩樣。

  亦是在那個當下,她方明白,她對他這個人,除去名字與幾語帶過的身世背景,一無所悉。

  “小姐,那白大夫雖是心地良善,品性溫和,可我們並不清楚他的家底,您當真……當真要嫁給他嗎?”

  記得當初兩人決定成親時,閔叔曾經憂心忡忡地勸阻。

  彼時的她,不過笑笑的回道:“閔叔,他若真圖妙心堂的什麼,憑他的醫術早就能將妙心堂的客人搶走。再說,他不是要娶我,而是要入贅。”

  “入贅?!白大夫當真願意入贅?”閔鴻不敢置信地驚呼。

  任憑誰都看得出來,白大夫醫術精湛,為人更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這等人才,甭說是在楠沄鎮這個小地方,怕是擺在皇京那兒,亦是教眾人驚艷風華。

  這樣的男子,雖說少了殷實的家世,娶不上貴族名媛,但要想娶個富戶千金,或者書香世家之後,應當不是難事,怎可能選擇入贅俞家?

  “是真的。”俞念潔臉頰泛紅,小小聲地說道,“他說,他願意入贅,陪著我一同打理妙心堂。”

  眾人都說,是妙心堂收留了白辰,更贈予他一個妻子與家,在外人看來,白辰雖是入贅,卻也得到了俞家的全部。

  然而,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在她心底,得到全部的人,是她。

  打從他出現在她眼前的那一刻起,這個俊秀如仙,仿佛不染人間纖塵的男子,便成了她心之所向。

  “念潔,我白辰此生絕不負你。”

  大婚之夜,他掀開她的紅蓋頭,美眸凝視,含笑承諾。

  她眸光泛淚,笑靨盈盈,而後閉上眼,羞怯地承受他溫存的吻。

  過往甜蜜,歷歷在目,而今,十年歲月已過,伊人何在?

  俞念潔低眸,執起木匣里的梳篦,握在手心裡,仿佛還能感受到他曾握過的餘溫。

  她從沒想過,原來他竟是羲王府世子,更沒想過他竟是雙生子。

  十年歲月,他去了皇京,究竟都做了些什麼?又為什麼要讓湛子宸回來找她?

  妙心堂對他而言,是一個家,抑或,只是一個暫時避難的處所,隨時可拋棄?

  她對他而言,是妻子,抑或,只是排遣寂寞的短暫慰藉?

  一個女子能有多少個十年,能夠這般無止境的等下去?

  即便她有足夠的堅強能抵擋寂寞,可這些話,這些疑惑,仿佛一根細針,在心中反覆挑刺她的肉。

  執起梳篦,緩緩梳過一頭青絲,她抬起未施脂粉的容顏,端詳起銅鏡中的自己。

  發如墨,膚似雪,清澈水眸,秀挺小鼻,瑰紅唇瓣,這張臉孔談不上是絕世美人,卻也秀麗不俗。

  比起二十歲時的青澀,如今的她,已蛻變成熟,眉眼流轉自是風韻。

  可若是比起青春正盛的妙齡少女,恐怕這樣的她,相形失色,只能算是個糟糠妻。

  想起孫碧茵的青春貌美,她的天真爛漫,俞念潔停下梳發的手,垂下眼,不敢再看銅鏡中的那張臉。

  將梳篦收回木匣,她的目光落在匣里的那朵琉璃珠花,素雅的蘭花樣式,點綴著幾顆碎珠石,不是特別華麗,亦不昂貴,是隨處可見的尋常珠花。

  這朵琉璃珠花,比起祖母與娘親留給她的那些珍珠瑪瑙花鈿,她更加珍惜,也唯有這朵珠花,是一直鎖在妝匣里。

  這兩樣物事,對旁人來說,不起眼且毫無價值,於她而言,卻是無價珍寶。

  她總盼著能有那麼一天,他回來時,她能戴上這朵珠花,站在妙心堂大門前,迎他入門,讓他明白,十年光陰,她未曾有一日忘過他。

  可他始終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湛子宸走了,她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回來,可她還是會繼續等下去。

  合上紫檀木匣,重新鎖起,將鑰匙放回繡枕之下,俞念潔更衣上榻,在一如往常的沉悶孤單中,安靜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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