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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知影愣了下,轉過頭看著顧之烽。

  顧之烽:“毆打致死,被我的父親。”

  他說這話的時候,還正在皺著眉,看著手中那份資料。仿佛這件讓旁人瞠目結舌的事情,對他來說,並不會惹起半點的難過。

  他只是平靜地拋下了這句話,似乎不準備再做多餘的說明。

  而就在這時,一隻手輕輕搭在了顧之烽的手背上。

  顧之烽微愣,轉過頭。

  謝知影身體微微朝前傾,一雙好看的眼睛無比認真地注視著顧之烽,許久後,她眼睫輕顫了下,開口道:“我想了解你的過去。”

  顧之烽笑了聲,然後將手中的文件夾合上,隨手放在一旁。

  “好。”他這麼說。

  *

  顧之烽的母親,死於他六歲那一年。

  她在一個深夜,倒在了廚房的櫥櫃下,渾身上下都布滿青紫的傷痕,眼窩凹陷。眉骨、唇角、太陽穴,到處都是淤青。

  她是被顧父活生生打死的。

  那時的顧之烽站在客廳,看著自己向來對外都衣冠楚楚風度翩翩的父親,打著電話安排人來善後。

  那時的顧父,已然隻手遮天,掩蓋自己妻子的死因,對他來說並不算回事。

  顧父的表情很自然,宛若只是摔碎一個碗般的平靜。他轉過頭,看見站在一旁的顧之烽,然後掛斷了電話,微笑地走到了他的面前,俯下身握住顧之烽的肩膀。

  顧父說:“你媽媽睡了,你趕快回去睡覺吧,乖孩子。”

  那時候的顧之烽,已經不是能被人隨意糊弄的孩子。他無比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母親已經死了,也知道自己的父親做了什麼。

  可他卻只是點了下頭,然後無比安靜地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

  人,從來都是個很奇妙的生物。

  他們看上去相互依存,但實質上卻又各自為營。

  從顧之烽記事起,便時常能聽到母親的嚎啕大哭,以及父親聲嘶力竭的咆哮,伴隨著瓶瓶罐罐的摔裂之聲。

  從一開始的壓抑,到最後的習慣。

  顧之烽曾站在高高的樓梯上,看著在每一次暴力過後,母親努力遏制聲音,哽咽著數著自己身上的傷口。

  為什麼不離開呢。

  顧之烽問。

  “你在說什麼糊話。”

  母親驚恐地看著顧之烽,一副聽到了什麼駭人的話的樣子,她說:“你爸爸努力掙錢養家,對我們那麼好,讓我們住上這麼大的房子,我們為什麼要走?”

  “爸爸只是太累了,所以才會發脾氣的。”

  母親這麼說道,然後拍了拍顧之烽的臉頰,開始哼著歌撲進那充滿著奢侈品的衣櫃,傻呵呵地開始笑了起來。

  真正的□□和殺死一個人,最重要的,是摧毀掉她所有的自尊。

  顧父在這方面,從來都是一個天才。

  他一邊折磨著自己的妻子,來滿足心中那點病態的發洩慾,一邊拼命給她洗腦灌輸著臣服自己的想法。

  妻子逐漸變得瘋瘋癲癲,在每次被毆打時瘋狂逃竄,但卻又會在第二天早晨殷勤而又體貼的給丈夫遞上早餐。

  顧之烽的生母,似乎從來都不記得自己還有個孩子。

  她的生活重心,完完全全都是為了取悅自己丈夫而存在的。就像是一個毫無人格般的玩物,不遺餘力地奉上一張笑臉,卻只會造來更大的□□。

  顧之烽無數次站在這個富麗堂皇的家裡,看著四周華麗的裝飾,卻只覺得每一塊瓷磚,和每一篇牆紙,上面都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腥紅。

  以及在這個家裡生活的每一個人。

  都是病態的。

  撕開那層光鮮艷麗的軀殼,從內里全部都帶著腐蝕的氣息。

  包括自己。

  母親死了。

  父親在母親的葬禮上,哽咽著發言和致辭。無數人感嘆,父親真是一個完美的丈夫。

  家財萬貫,還一表人才,風度翩翩,最主要的,還是對待妻子如此深情。

  就好像世界上所有的人大抵都是如此,少有人會對面相醜陋的人報以善意,即使他溫柔得不願意踩死一隻螞蟻。

  而大家都會對那些儀表堂堂的人心生敬意加以褒獎,無論他內里如何腐爛猙獰。

  在這樣病態家庭里,顧之烽學不會如何心向光明。

  對他來說,沒有所謂的正義感,讓他去為誰主持公道。

  大概四年之後,顧父再一次結婚了。

  顧之烽的繼母,是個剛到法定結婚年齡的年輕女人。

  那是的她,還對自己的丈夫心存幻想,覺得自己以後會衣食無憂,被所有人羨慕。

  年輕的女人對顧之烽格外的討好,似乎不想變成童話故事裡的惡毒後媽,不遺餘力地展示著自己的溫情,試圖來緩解身份之間的尷尬。

  顧之烽冷淡地看著面前這個年輕女人,心中卻無比平靜。

  又是一個可憐的人。

  婚後不到半年,這句話就徹底的應驗。

  女人還是在最好的年紀,渾身都帶著稜角。

  但很快,這點稜角就被顧父給打磨成光滑的圓潤。

  顧父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他喜歡一切美好而又年輕的□□,喜歡那些朝氣蓬勃的女人,喜歡親手馴服那些野馬,然後,再將他們活生生地摧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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