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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用不著這麼奉承我啊!”克彥苦笑道。對初次見面的作家說自己是對方的忠實讀者,這是老套手法。他的作品大多是以粗暴、有力的筆觸描寫男性的世界,女性讀者很少。

  “哎呀!您怎麼這麼說呢?我真的很喜歡您的作品,絲毫沒有奉承您的意思啊!”

  由紀子有些不滿地回答,隨即舉出克彥的數部作品,並且做出短評。雖然非常簡潔,但都能深入作品內容的核心,足見她確實是閱讀過,不是為了與他見面才臨陣磨槍的。

  “我的小說能讓你這麼漂亮的小姐閱讀,真是我莫大的光榮。”

  克彥覺得能夠獲得綺年玉貌的小姐支持,感到非常高興。由紀子與他遙遠記憶中的影像相重疊,也讓他久閉的心扉雀躍不已。

  由於全員到齊,會餐於焉展開。克彥不露痕跡地瞄了由紀子用餐的樣子,覺得她神情自若,態度極為自然。但這不是她久經世故的關係,顯然她是在富裕的環境中長大。

  雖然是編輯的送別宴,但克彥只和由紀子交談。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其他人也察覺出他們兩人之間的不尋常氣氛,有意迥避,不在他們兩個人交談時插嘴,雖然有十個人在座,可是他們兩個人仿佛坐於太空船的氣密小座艙內,與其他人隔離。

  “你畢業之後,打算從事哪方面的工作?”克彥問道。所謂“方面”,不只是指就職,也包括結婚在內。由紀子說她現在是大學三年級,今年二十一歲,在學期間只剩一年多。當克彥提出這個問題時,心頭掠過松尾芭蕉的俳句——“紅花此去誰堪憐”。他從由紀子成熟的肉體開始,一味地胡思亂想。但他也有些自暴自棄:“反正和她有肌膚之親的人也不會是我!”——芭蕉這一句俳句的境界也在這裡。

  “老師,我認為我適合從事任何方面的工作。”由紀子以女中音的聲調回答。

  “唔……”克彥一時為之語塞。對方似已看穿了他這五十幾老男人不懷好意的企圖。

  不管怎麼說,克彥先拋出一句話:“我覺得你不妨朝向可以發揮女性原有之能力的領域發展,用不著去擔任男性的助理。”

  “比方說呢?”由紀子追問。

  “比方說……比方說晚上的工作,你覺得怎麼樣?所謂晚上的工作,是指晚上在餐廳或酒吧上班,或是賣弄風情的工作。這種性質的行業往往被世人以有色的眼光看待。可是,這是女性可以用她生而具有的武器或能力一決勝負的世界。至少在那裡,女性是主角。”克彥不負責任地說道。他講這句話並沒有確實的根據,只是他覺得由紀子全身散發出來的荷爾蒙,在夜間的特種行業中可以賣出很高的價錢。

  克彥原以為由紀子會生氣,沒想到她卻點頭道:“我也隱隱約約有這種感覺。”

  “女性的黃金時期很短,擔任公司的女職員,從事倒茶的工作或做男性的助理,把這段珍貴的時期浪費掉,我覺得非常可惜。”由紀子接著說道。

  夜間的特種行業也是建立在男性經濟力充裕之上的企業。以女性的黃金時期來講,所獲得的報酬高過於公司的一般女職員甚多。

  “可是,我父母親非常囉嗦,他們絕不會允許我大學畢業後,去從事夜生活的工作。”她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

  “你的父母親會很囉嗦嗎?”

  “嗯!非常囉嗦。”

  把女兒栽培到大學畢業,很少有父母親會讓女兒去從事女服務生或藝妓的工作。

  夜生活的工作有著白天的工作所沒有的殘酷和危險。克彥覺得現在向她解說也無濟於事。而且,他認為,不管是白天或晚上,由紀子的危險程度並不會有什麼不同。因為她所散發出來的荷爾蒙具有招惹男性的危險性。這不僅會給她帶來危險,也會讓男人陷入危機。

  雖然克彥非常清楚這一點,但她卻隱藏著令人難以抗拒的誘惑。在她面前,不論經驗或判斷力,都派不上用場。他之所以能夠領悟出由紀子身上那股充滿危險性的荷爾蒙,也是基於他的經驗和年齡。

  “總之,我絕對不適合那種朝九晚五,被拘束在辦公桌前的工作。”

  “你比較喜歡活撥、不單調的工作,而不喜歡事務性質的行業,對不對?”

  “不如我當老師您的秘書好了。”由紀子看著克彥,突如其來地說了這句話。

  “當我的秘書!?我還不配聘請秘書。”克彥驚慌失措地回答。

  “哎呀!沒這回事。像您這樣的作家,早就該有秘書了。”

  “按照作品的類型,是該有人幫我收集資料及訊息。但像你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如果擔任我的秘書,我一定沒辦法專心工作。”克彥說的有一半是真心話。要是由紀子經常在他身邊散發出荷爾蒙的話,實在很難專心地從事創作。

  “做我的秘書是誇張了點。不過,或許我可以擔任你的文藝指導老師,單你在人生的道路上提供一些建議。”

  克彥打如意算盤,想出了一個折衷案。他不知道由紀子說的是不是真心話?為了緩和她以秘書的方式和自己之間所可能引發的危險,所以想出“文藝指導老師”這種曖昧的字眼。他希望以老師的身分,將眼前這位美艷如花的女大學生納入自己的掌握。

  克彥現在這種年紀,已經慢慢地與年輕女性無緣。身為作家,必須經常以某些形式與年輕的異性保持接觸,以維持敏銳的感受性。

  說到克彥身邊的異性,都是一些他常去的那些坐落於銀座或新宿的酒店中的女性。而且,她們與克彥的關係並不是很親密。妻子是“親屬”,已經不能算是異性;雖然他也偶然和妻子行周公之禮,但不知怎麼搞的,彼此都有一種“近親通姦”的感覺。

  對作家來講,縱使不是專門描寫性慾的情節,與異性絕緣也會給寫作生涯帶來危險。

  “請老師務必在文藝方面指導我。”由紀子不曉得知不知道克彥的企圖,視線一直停駐於他的臉上。微醺的臉頰巧笑倩兮,已然有幾分成熟的魅力,實在很難想像她與自己的女兒年紀差不多。

  克彥活了這麼一大把歲數,看到眼前這位年輕貌美的女大學生,不覺心神動搖、神志迷亂。不過,他並沒有把她當作性慾的對象。再怎麼說,對方是個二十一歲,綺年玉貌的女大學生,自己則是有點邋遢的五十二歲作家,兩人之間根本無法取得平衡。何況由紀子是良家子女。歸根究底,她不過是櫥窗中美麗的模特兒。

  就算是和她坐在同一張桌子旁共進晚餐,兩人之間也是隔著一道無形的圍牆。

  正由於隔著圍牆,才能夠不負責任地與對方無所不談。可是,由紀子卻越過這道圍牆,將荷爾蒙散發出來。就算克彥覺得她可望而不可及,也希望把對方置於自己的視線範圍內。

  “我很樂意當你的文藝指導老師。”克彥將上半身探出去,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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