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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文突然不知道該和她說什麼,感覺,就算是和她說話,都會弄髒了她。

  這個總是安靜著堅強的女子,寂寞猶如深淵,她在峭壁上徘徊,蒼白的微笑,向世人證明著她,虛偽的堅強。

  他重重嘆氣,終於走了過去,撫上她的眉,看她毫不躲閃的眼睛清澈如同皓月。他再忍不住,擁她如懷,在她耳邊哽咽著說,為什麼,為什麼要假裝著快樂?為什麼要這麼虛偽的堅強?為什麼,為什麼你會叫莫愁?莫愁,莫愁,你真的一切莫愁嗎?

  她笑容依舊,卻是僵在了嘴角,眼淚如雨,點點砸進了蘇文的心。

  那一年,他19歲,她16歲。過多的世事滄桑,讓兩顆心疼的心終於融會。

  有人問我,是不是受了這麼多傷,承受了這麼多的無奈,你就不會再為誰流淚,不會再為誰心碎?無奈的笑,許是因為習慣了堅強,偶爾席捲而來的溫暖,顯得格外珍貴和突兀,那承諾永遠相愛的依靠,徹底不再,懷抱,到最後,原來是夢。脆弱來襲,來勢洶洶,如此巨大,我措手不及。再回不去,往日的獨行。早知分離,寧願,永無相聚。

  蘇叔叔送蘇文去了法國,那個處處彌散著玫瑰氣息與女人香的浪漫王國。

  蘇文看著莫愁的眼睛,認真的說,我會回來的。

  說完,臉紅到了耳根。

  莫愁笑,只是落寞。

  你走了,春天來了。可是,我更冷了。

  夜夜夢魘,奶奶長著乾枯的手向她撲來,依舊罵她妖孽,罵她禍害,只是多了新詞,說她是鳶尾的花妖,生來就是禍水。

  她躲閃不及,在夢裡被她掐的窒息,險些要放棄掙扎時,夢裡金光大放,經聲佛號,苦海渡化,奶奶慘叫著後退,仿佛墜入無間地獄。白衣的菩薩在雲端慈悲的看她,憐憫的神色,身邊祥雲飄蕩,菩薩的眼睛,可憐的色彩,喃喃似在呼喚,妖妖。她突然有種想要流淚的感覺,菩薩望她,嘆氣搖頭,轉身離去,她奔跑,追不上想要離去的腳步,只是眼淚打濕了臉。你的慈悲,我的夢。溫柔和軟弱,不屬於我,即便在夢中,你也不肯多給我一刻可以依靠的感覺。菩薩,是我欠了塵世的債嗎?

  掙扎著醒來,脖子轉動間,酸的狠。

  拉開燈,去洗手間用涼水擊擊額頭,讓自己清醒,抬頭,鏡中,驚訝,觸目驚心的青紫,儼然掐痕。

  奶奶,奶奶,即便是做了鬼,你也不肯放過我,我究竟是哪錯了,讓您這樣的仇恨?

  窗外,濃墨的夜,星星安靜的閃爍,靠在月亮安心的睡。偶爾撲棱而起的驚雀,尖銳的叫著衝上天空。沒有誰會回答她,究竟她不該來世,還是她不該怨恨。

  回頭,陰暗的臉,忽閃忽滅,猙獰變形的臉,在面對她時,總是兇惡。

  她頭嗡的一響,也許昏過去,是對她最大的解脫,最好的逃避。可惜,她揪住她的領子,惡狠狠的臉貼上了她的臉,恐怖的抽搐,變幻著各樣的醜陋與猙獰,只是恐嚇,也不傷害,卻偏偏讓她睜著大眼看著這可怕的一切,連昏都是不可以的。

  她的眼睛,無奈驚恐的淚。

  好吧好吧,承受便承受吧,只要別嚇著媽媽就好。

  她滿意的看她驚恐的神色,長長的舌頭滴著黑腥的血,一下一下在她臉上反覆的舔,膿一樣的汁液在她臉上粘稠的依附,她驚的要叫出聲,卻突然記起媽媽還在沉睡。

  她突然平靜下來,無神的看她,隨便你要怎樣吧,只要你放過我媽媽。

  一條大大的白色的蛆蟲爬過莫愁的眼眉,鑽進她濃密的發。

  她突然一陣昏眩的噁心,劇痛從頭頂傳來,她陰狠的笑消失在莫愁的視野。

  一片黑暗。除了深淵,還有恐懼。

  小時侯,我們總是忘記飯前便後要洗手,媽媽就會嚴厲的責怪,而我們則是撒嬌的說,人家不習慣嗎……此時,媽媽就會回一句,習慣是培養出來的。

  莫愁想,恐懼多了,也就習慣了。當再見她恐怖猙獰的臉時,她開始適應著不再害怕,只是頭痛欲裂的昏眩。有時候無聊甚至在想,是不是她也是習慣了來嚇自己?

  撓撓頭,使勁的壓一壓,又開始痛了。

  老太婆不再將恐嚇她當樂趣了,因為,她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害怕的神情,頂多是在她猛然出現時怔一怔,而後微微一笑,點個頭,像個過路人一樣擦身而過。

  妖孽就是妖孽。老太婆惡狠狠的想,轉過身,走向了無間地獄。

  宛然近來有些心煩氣燥的。莫新國說是出國做生意,一走便是半年了,音信全無。打他手機,不接,給他信息,不回。

  看看愈加消瘦的莫愁,宛然的眉頭擰成了疙瘩。

  再這麼下去,可怎麼行?孩子要交學費了,他走前留下的5000塊錢早就花完了,這些日子,還都是媽媽給她的……唉,也不知道媽媽那邊怎麼過的,她又不是退休工人,什麼也沒有,每月就那點補助……小四和小鋒剛參加工作,自己花都不夠呢!二妹的婚姻也不順,兩口子整天吵來吵去,這日子……唉!

  莫愁做完功課,想了好久,終於還是皺著眉敲開了媽媽的臥室,媽媽,學校又要交雜費了。

  哦。宛然應著,強擠著笑容,放心吧,明天媽媽給你,先去睡吧。

  她不能讓女兒看出她的為難啊,孩子才多大啊,不能讓她這麼早的隨她吃苦。再為難,也不能讓孩子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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