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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街八號。」亞伯仰起臉,看向店鋪招牌。

  「十九街八號。」該隱確認無誤,與亞伯一同走進屋裡。

  黑髮黑眸的店員迎上來:「兩位客人,下午好。」

  「我們找穆禎。」亞伯舉起手裡的名片。

  店員接過名片,微微點頭:「店主在,二位請跟我來。」

  展示廳後面是店鋪內室,一個老人家盯著頭戴式放大鏡片,正細緻地打量手中的木雕作品。店員敲了門,他抬起頭來瞧向門口:「怎麼了?」

  「有您的名片,先生。」店員告訴他。

  「舊的還是新的?」

  「是舊的,先生。」

  聽聞這話,老人頭上的鏡片也沒來得及摘,急急地從椅子裡起身,向門口走過來:「是不是……」

  但他看見了門口的亞伯和該隱,神色明顯一變。

  亞伯眨眨眼睛,察覺了對方的失落之情。

  他在期待誰的到訪?

  內室旁邊就是椅子。老人請他們坐下,彼此互通了姓名,切入了正題:「這張名片,是誰送給你們的?」

  「是一個年輕人。」亞伯回答他,「今天早上我們偶然相逢,並不知道對方的身份。」

  穆禎沉吟片刻,沒有追問:「我明白了。你們來尋什麼?」

  「歌斐木,您聽說過嗎?」該隱問,「我們現在急需這種木材。」

  「赫赫有名的方舟之木,怎能沒聽說過?」穆禎聞言,表情有些訝異,「你們要它做什麼?」

  亞伯語氣誠懇道:「我有同伴患病,需要這種木材,攸關生死,希望您割愛。」

  「無所謂什麼割愛不割愛,年輕人。我代朋友保存,按他的要求,能幫上急需的人就好。不過我這裡只有一小塊,也不知道夠不夠,下午帶你們去看看。」穆禎答應得很爽快,「阿赫啊,阿赫!」

  店員應聲開門:「穆先生。」

  「下午我們去陵園,你收拾收拾。」

  「好的,先生。」

  該隱追問道:「既然是代為保存,您這位朋友也答應嗎?」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穆禎微微笑著,「他都把名片給你了,能不答應嗎?」

  亞伯和該隱對視了一眼。

  那個神秘的男子到底是誰?

  進入市場的時候尚且陽光明媚,乘飛梭離開時,雲間的天光卻泛起了陰沉的墨色。飛梭行到途中,傾盆大雨意外而至,在頂端的罩牆上鋪出一層水幕。

  「帶傘了嗎,阿赫?」穆禎問店員。

  「帶了兩把,先生。」阿赫在駕駛位里應道,「要請兩位客人委屈一下了。」

  亞伯點點頭:「我們得感謝您的先見之明。」

  穆禎呵呵笑道:「木場這一片容易變天,下次再出門,雨具可一定記得帶上。」

  墓園是一處莊重的特殊場所。

  形制各異的墓碑佇立在地面上,或張揚、或內斂地描述土下生魂的過往。

  亞伯與該隱同撐一把傘,跟在穆禎和店員身後,向墓園深處走。

  青灰的天空、喧譁的雨聲、靜默的墓園,交織出了一片略顯哀慟的世界。該隱注意到亞伯肅穆的模樣,有些不解:「只是一個擺放屍體的場所而已,亞伯。」

  「這話沒錯,」亞伯微微點頭,聲音不大,幾乎消失在雨簾中,「但我們得尊重生者的記憶。」

  該隱想了想:「靈魂會去哪裡?」

  「天堂或遠地。」亞伯回答他,「去天堂的是少數,大多數人總有些大大小小的錯誤,所以要降入遠地,但也只是從死亡通途上走一趟,經受了刑罰後又回到紅海。」

  「你的意思是,」該隱歪了歪頭,「輪迴這種事情,真的存在?」

  「個體靈魂在輪迴過程中或多或少會丟失一部分,與其他靈魂融合一部分,經過這樣的分合,還算不算『一個人』的輪迴,那就看每個人的定義了。」

  暴雨如注,將他們的聲音藏進水幕里。

  前面的店主和店員停下了腳步。

  亞伯與該隱回過神來,一同上前,看見了前面的一方墓碑——還有墓碑前的悼念者。

  那身舊式西服很是眼熟。

  悼念者撐著黑色雨傘立在墓碑前,像一幅浸了水的油畫,形影模糊。

  穆禎似乎喊了一聲,聲音在雨里微弱地一閃。

  墓碑前的人影轉過頭來。

  亞伯隔著迷濛的水幕辨認對方的面容——有點熟悉,但不算認識,肯定不是天堂的同伴。

  「——亞當?」該隱迷惑道。

  亞伯有些發懵:「誰?」

  「不,不是他……」該隱卻沒顧得上解釋,「他早就死了。」

  亞伯反應過來了。

  父:亞當;母:夏娃。

  該隱把那人認成了父親?

  這麼說來,亞伯似乎有點印象——在回憶的夢裡,「父親」沉默內斂到幾乎沒有存在感,難怪他一時沒有想起來。

  可什麼人會和始祖如此相似?

  前面的穆禎激動得雙手都在打顫,上前和男子低聲交談了幾句,突然又領著店員退後,似乎要離開了。

  他們冒著雨走向亞伯和該隱,這回,老人沒有說話,年輕的店員帶他大聲開了口:「兩位,先生想和你們說說話。」

  亞伯問:「我們怎麼稱呼他?」

  「賽特先生。」店員告訴他們,「歌斐木就是他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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