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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萬一她已經死了呢?”

  謝繽的眼神尖利了起來,沉聲道:“那麼,我用足鑌,買如意夫人的命。”

  於是她在謝家又待了一年。看著謝繽的病一天天嚴重,看著嫁妝一點點備好,看著婚期一天天臨近。上婚船前夕,謝繽終於把配方告訴了她。

  “我只說一遍。”他當即背了一遍,“記住了?”

  她默默記下,確定沒有疏漏後,反問道:“為什麼?”

  “什麼?”

  “為何你從不問我是誰,為什麼想要對付如意夫人?”

  “你來到我家,五年了。五年裡我一直在觀察你。”

  “你認為我可信任?”

  “不。”

  她皺眉。

  謝繽又道:“但你有一句話說的沒有錯——如果這個世界上有能夠對付如意夫人的人,那個人,是你。不是我。”這五年,他將她的一切都看在眼裡,時常會有一種荒謬之感。在那之前,他不認為世上有那麼聰明的人,學什麼都能學的很好,他認為上通天文下知地理,五行八卦琴棋書畫奇門遁甲經濟兵略的人不可能存在。可她突破了他的認知。她甚至還會武功,當她想在夜晚偷溜出去時,沒有任何家丁追得上她……

  這樣的人,是不可能真的為足鑌配方而來。她所圖謀的東西,必定極大,大的常人難以想像。

  所以,他決定賭一把。

  “記住,我買的是……”

  “謝柳的餘生。或者,如意夫人的命。”

  謝繽一笑,向她伸出手掌,她以為是要跟她擊掌,剛要迎上去,那手掌卻落在她的頭上,輕輕地撫摸了一下:“什麼樣的人家才能養出你這樣的孩子呢?既養出了你這樣的孩子,怎麼捨得讓你做這些事?”

  她感應著那隻手,眼眸沉沉,忽然間,失去了聲音。

  十二歲到十七歲。她在謝家頂著他女兒的身份長大。

  那是一段跟聖境,甚至跟姬家完全不同的時光。

  在姬家時,父親很疼愛她,母親雖然嚴厲,但也對她寄予了厚望,更有弟弟陪伴,任她欺負受她捉弄,那時候她覺得自己是公主,萬千寵愛於一身。

  在聖境時,每天都九死一生,所接觸的全是背叛、殺戮、欺詐等人性中最陰暗的一面。那時候她覺得自己是個禽獸,若非始終有老師在一旁牽引指導,早已迷失和沉淪。

  可在謝家,謝繽從不限制她任何事,謝夫人也表現出了正妻對外室的女兒的寬容,雖然疏遠,但並不使壞。至於謝家的其他人雖然背地裡議論她,偶爾玩些小把戲想欺負她,但跟聖境裡的弟子們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那是她最自由的一段時光。

  她幾乎忘記了如意門,忘記了如意夫人,盡情地跟老師學習一切她所喜歡、所感興趣的學問。

  她知道老師經常回璧國教導阿嬰,便總問他:“我和阿嬰,孰好?”

  老師笑道:“你學的比他快。但他學的比你精。”

  她只能嘆氣。她性格跳脫,不像阿嬰那般沉得下心去鑽研,所以很多技能於她而言學會就行。比如武功,在聖境的同批弟子中就只能算是中上。

  她總是向老師打聽弟弟的消息,老師便問她:“想不想見見?我可以安排你們見一面。”

  “見到後,抱頭哭一痛,然後各回各家麼?”她的神色嚴肅了起來,抿緊唇角,“不,事不成前,我不見。”

  她當時想:我得等到塵埃落定,一切結束,再乾乾淨淨地回到阿嬰面前,叉腰告訴他,你知道你姐姐做了多麼了不起的事情麼?你是不是很崇拜我?佩服我?

  她想像著那樣的場景,便覺得有了盼頭,有了些許對抗絕望的力量。

  然而,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她再也沒能見他一面。

  她的弟弟姬嬰,死在了如意夫人的陰謀下。

  秋姜飛快地奔跑著,夢境迴轉,她仿佛還在那輛馬車上,馬車停在了朝夕巷,她不顧一切地打開車門,衝下去,一腳踹開姬府的大門,喊道:“阿嬰——阿嬰——”

  門內空空,一個人也沒有。

  “阿嬰!阿嬰——”她絕望地哭出聲來,“我回來了!我成功了!我從如意夫人口中得到了四國譜的下落,如意門的三萬弟子都可以回家了,他們都回家了,我也回家了……”

  可是為什麼……你卻不在了呢。

  父親不在了,母親病逝了,連你也不在了的這個家,我雖然回來了,可又有什麼意義呢?

  “你們騙我!你和老師騙我!你們擬定了這個狗屁計劃,說成功了就能回家的!你們兩個大騙子!大騙子!”她嚎啕大哭。

  這個夢境真的很長很長。

  秋姜看著自己在荒蕪一人的白澤府中嘶聲痛哭,像是要把這麼多年的委屈、痛哭、抑鬱和絕望通通哭出來。

  但她心中非常清楚,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從言睿踏足姬府,成為她們兩個的老師時起,就已註定了百年不倒的如意門,終於迎來了結束它的人。

  結束它的不是她,不是姬嬰,而是品從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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