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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總是能處理「身在敵營」的狀況嗎?

  你想談單獨待在敵區的經歷,不妨聽聽我在科羅拉多泉市讀了四年空軍宮校的遭遇。

  但是,空車官校裡面不是還有其他女學生……

  其他的宮校女生,她們只是「剛好跟我同樣擁有女性生殖器官的競爭者」。相信我,一遇到壓力,姊妹情深就閃邊涼快去了。不,我只能靠自己,自給自足,自立自強,而且永遠是自信自恃,才能度過四年地獄般的空官歲月。當我跳傘降落進入殭屍包圍的爛泥中,也只能依靠這些了。

  我解開降落傘(學校教你別浪費時間把降落傘藏起來),朝另一頂降落傘的方向走。在冰冷的爛泥中涉水前進好幾小時,凍得我膝蓋以下完全僵麻,我的思路還不清楚,腦袋還在天旋地轉。雖然這不是理由,但正是因為我還在頭昏,才沒注意到鳥兒突然往反方向逃竄。的確,我有聽到遠處傳來微弱的尖叫聲,還看到那頂降落傘就勾在樹上,於是我開始跑,這是另一個大錯:沒有先停下來仔細聽聽殭屍的聲音,就貿然發出這麼多噪音。除了光禿禿的灰色樹枝,我什麼都看不見,直到牠們出現在我頭上。要不是有副駕駛羅林斯,我一定早就嗝屁了。

  他被傘具的背帶纏住,整個人懸吊在樹上,看起來好像死了,其實身子仍在抽動。他的飛行裝被扯破了,(5)內臟正掛在……垂在這五隻的身上,牠們就在一團紅棕色血水中大吃特吃。其中一隻還把一截小腸套在脖子上,只要牠一動就會扯動羅林斯,讓他痛得叫爹叫母。牠們完全沒注意到我,距離這麼近,伸手就能碰到我,但牠們連看都沒看。

  (5)?戰爭進行到這個階段時,新武的戰場制服(battle dress uniforms,BDUs)還沒有大量生產。

  至少我還想到要先裝上消音器再開槍。其實我不必打光整個彈匣,這是我當天犯的另一個錯。因為我太生氣了,氣到想狂踹這些殭屍的屍體。我好羞愧,我被自己的「自恨」蒙蔽了眼睛……

  幹嘛恨自己?

  我真的搞了個大飛機!失去了我的飛機,我的機組員……

  但那是意外,不是妳的錯。

  你怎麼知道?你當時在場嗎?媽的,甚至連我都不在場,我沒守在崗位上,我當時就蹲在一個水桶上放尿,像個天殺的娘們一樣!我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幹掉那幾個殭屍之後我的血液快沸騰了。我告訴自己,操妳個膽小鬼,操妳這根廢材。我的思緒狂飆,不光是「自恨」,也因為「自恨」而恨自己。這樣有意義嗎?我當時很確定,我想要就這樣待在原地,全身顫抖無助等殭屍找上門上算了。

  但此時我的無線電傳出呼叫聲。「餵?餵?有人嗎?有人從墜機里跳出來嗎?」是個女人的聲音,從她的用語跟口氣聽來,顯然是平民。

  我立刻回應,表明身份,並且要她表明身份。她說她是一位天空觀測員,台呼是「大都會迷」,或稱「梅茲」。天空觀測系統是由火腿族無線電通訊員組成的隨建即連網路,成立的目的是要通報失事的空勤人員,並且儘可能協助救援。這個系統的效率不算高,因為節點太少了,不過看來今天算我走運。她告訴我說她看到冒煙,還有我那架失事的運輸機,運輸機墜落的地點距離我可能不到一天的步行距離,可是整個機艙已經被殭屍團團包圍。在我開口之前,她要我別擔心,她已向搜救人員通報我的位置,我最好能到一塊開闊的地區,才能和搜救人員會合。

  我伸手去找衛星導航定位器,可惜,我彈出機艙時它就從飛行裝里被扯掉了。我有一張備用的求生地圖,但是太大了,很不精確,而且這次運補已飛過好幾州,還不如拿一張美國全圖算了……此時我腦袋還是籠罩著怒氣和懷疑,我告訴她說,我不知道自己的位置,不知道該往哪兒走……

  她大笑:「妳是說妳從沒飛過這條航線?沒有把航線記在腦中?掛在降落傘上的時候妳沒看到自己在哪兒嗎?」她對我實在是超有信心,要我動腦去想,別被動接受答案。靜下來思考之後,我發現我還真的很熟這一帶,過去三個月內至少飛過二十趟,所以我一定是在阿查法拉亞盆地的某處。「想想看,」她告訴我:「妳在降落傘上有沒有看到什麼東西?有沒有什麼河啊或是道路?」一開始我只記得觸目所及全是樹木,綿延無盡,毫無特色的灰色風景;接著腦袋逐漸清明起來,想起看見的河流和道路。我查看地圖,發現十號州際公路就在我正北方。梅茲告訴我,那裡是搜救隊來接應我的最佳地點,如果我現在立刻行動,不要浪費時間,要不了一天、最多兩天就能抵達。

  我正準備要出發的時候,她要我等會兒,問我是否忘了什麼事,那一刻我仍然記得很清楚。我轉向羅林斯,他好像要努力睜開眼睛,我覺得我該說些什麼,道歉,也許吧。接著我對著他的腦袋開了一槍。

  梅茲要我別自責,更不可以因此分心,眼前還有當務之急。她說:「保持清醒,做好該做的事。」接著她又補充:「還有,注重效率。」

  她指的是電池的電量(她總是考慮周延),於是我結束通訊,開始越過沼澤朝北前進。我的大腦全醒了,所有在柳溪學過的逃生課程一下都回來了:行進、停頓、聆聽,儘可能踩在干地上,注意腳步,有幾次我必須游泳渡河,真是嚇死人了,我發誓有兩度感覺到有隻冰冷的手剛好刷過我的腿。有次我發現一條路,僅有兩線道,看起來荒廢已久,不過再怎樣也比涉水穿越沼澤來得好。我向梅茲回報我的發現,問說這條路可否通到高速公路。她警告我遠離它,還有別定上任何一條穿越盆地的路。「有馬路就有車子,」她說:「有車於就有殭屍。」她說的是那些被咬的駕駛,死在座位上變殭屍,仍繫著安全帶,但殭屍智商不足,不會打開門或解開安全帶,註定一輩子被困在車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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