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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曦不知從何勸起,許久後,她無聲嘆息:“這些話你完全可以對他說。”

  “如果我現在對他說明一切,所做的都前功盡棄了。”步蕨緩緩搖頭,“葉汲他的本性太過隨心所欲,他的本體是水,無拘無束慣了。與那人對抗需要非常強大的毅力與決心,而從一開始他就不具備這樣的先天條件。你會說,他會為了我,去殺了那人。不,這遠不夠。想要殺那個人,必須要有破釜沉舟,絕境反擊的決心。我的存在,會成為他的牽掛,他永遠走不到那一步。”

  林曦低聲說:“你不怕把他逼到絕境無路可走,適得其反嗎?”

  琴弦“嗡”的一聲響,步蕨指尖湧出大滴鮮血,他淡漠地任由血液一寸寸染紅琴弦。

  “他不會。”步蕨說,“他和炎魔不是同一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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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那天之後,林曦每隔一日,給葉汲端來一碗湯藥。

  葉汲展現出了驚人的恢復力,左胸膛上深可見骨的恐怖傷口很快被重新長出的新鮮血肉覆蓋,臉上失去的血色也緩慢地恢復過來。沒兩天,他已經可以勉強坐在床頭,就著那盞永不熄滅的檯燈讀書。

  書是在他強烈要求下送來的。這個鬼地方,成天不見天日,無聲無息,葉汲在找回一些精神的第一時間就試圖突破它。結果費了半天勁,發現元神內空蕩蕩,所有神力像被抽得一乾二淨,又像被一把鎖鎖得滴水不漏。

  這操蛋的生活,這操蛋的步蕨。

  葉汲開始每天問候步蕨和他全家的日常,發展到最後他專門問候步蕨一人,發誓等出去之後一定要用一百零八十SM大法教步蕨重新做受。

  在極端無聊之下,他強烈要求提供精神糧食。

  林曦看了他半天,也看不出他是讀書人的樣子:“你想看報紙,還是書?小說,散文,教科書?”

  “來個平板吧,你這有WIFI嗎,沒WIFI牽條線吧,美女。”葉汲掛在床頭,曬得深褐的肌膚讓他像只特大號狗熊公仔,沒臉沒皮地說,“都現代社會了,誰還讀紙質讀物啊?我好久沒和老二親熱了,讓我看個片聊以□□也好啊。”他眼珠子一轉,“要不,你讓老二下來,說他老公想他了唄。”

  “……”

  於是隔天,林曦下來給他送了一套小學一到六年級思想品德課本。

  葉汲一張臉瞬間由白到綠,五顏六色煞是好看。

  他憤怒地想撕書泄憤,剛扯開封面,林曦恐嚇他:“二爺說了,你撕書回頭他就把你小黑屋裡的違禁品全部上繳給國家!”

  “……”葉汲罵罵咧咧開始了問候步蕨的日常,憤恨地將思想品德塞到腳板下墊腳。

  林曦端著空藥碗上來,步蕨正和已經能脫離黑傘出來的莊令商量製造他身體的材質,不禁笑道:“他是不是把書撕了?”

  “二爺真是了解他,”林曦作出個無可奈何的樣子,“三爺心心念念想看的還是你。”

  步蕨笑了笑,既沒說去,也沒說不去,只說:“再等等吧。”

  莊令從傘中脫身而出已經好幾天了,但林曦對他的態度始終不冷不熱,今天卻主動湊上前來關心地問:“商量著做偶身呢?”

  莊令無機質般透徹的眼睛在看到她時才微微泛起一點溫度:“嗯。”

  林曦看也不看他,笑嘻嘻地和步蕨說:“二爺,我看別費神了。我最近養了只王八,都說千年王八萬年龜。玉府上卿君的神身尋不回來了,這王八也是千秋萬壽,配他挺好。”

  步蕨啞然失笑。

  莊令:“……”

  步蕨笑出淚花後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當著林曦的面他毫不在意地用帕子慢慢擦去唇上的鮮血,對他兩人說:“時間差不多了,這裡的結界支撐不了多久了。你們該走了。”

  第九十八章

  “二爺, 你要趕我們走?”林曦一臉狀態外。

  “我答應你的事已經做到了,玉府上卿君的元神已經穩定下來。他入了屍道, 關於身體的選用他有自己的考慮。”步蕨坐在藤椅上從容微笑, “真要遇上難題, 你們可以去姚少司,對於偶身的製作他很有心得。”

  林曦迅速冷靜下來, 直搖頭:“二爺,這個時候你怎麼能趕我走?我找到你不光是為了求你救莊令, 你現在這個狀態身邊總要有人照顧。我要是走了,你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了。”

  “不需要了。”步蕨面容恬靜,透過格子窗看向熟悉的樹林小道。今天陽光不錯,遠處操場上有人在放風箏, 搖曳的幾點浮影落入他眼中, 融成不見底的黑,他出神地看了一會,以一種溫和而又不容拒絕的語調對林曦說:“你們走吧, 離開這裡。從此以後你不再是地官,不必背負普渡亡靈的責任,和莊令一起,過你們想過的生活去吧。”

  林曦怔怔地看著他, 慢慢紅了眼眶:“好……”

  第二天早上,林曦提著個小行李箱, 在步蕨房門前短暫停留了片刻,說了句“二爺, 我走了”。

  過了兩分鐘,門板後才傳來輕柔的一聲“嗯”。

  林曦沉默了一會,帶上黑傘,頭也不會地離開了這棟紅磚小樓。從此以後,她的人生軌跡徹底與泰山府殿脫離。她有她的命運等在前方,也許將來的某一天,幸運的話,她會與步蕨他們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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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蕨本想起身送林曦一程,可是他這幾天睡得很不踏實,身心的雙重折磨讓他整個人迅速憔悴下來。林曦來時他正從冗長的夢魘里驚醒,幾度掙扎著想起來,最終乏力地躺在床上,無奈地應了一聲。

  很久沒有人居住的房間裡揮發著淡淡的霉氣,連同床被都陰冷濕沉,裹在身上像裹了一層臭烘烘的水泥。步蕨深陷在這片“泥沼”中,掛在牆上的時鐘走到了九點,可是他沒有半點想起的意思。

  如果不是囊中羞澀,他很想在剩下的時間裡盡情揮霍一番。除了賴床睡懶覺,他十分想體驗一下葉汲成天給他普及的“紙醉金迷”“燈紅酒綠”的現代生活。包一艘遊艇,開一瓶八幾年的紅酒,在夜星璀璨的夜空下倚靠欄杆,聽著海上笙簫,抿兩口紅酒,船頂露天的圓形水床上躺著個待睡的美人。

  這是他從葉汲暗搓搓寫的日誌里偷看來的,這個男人看著成熟能撐天立地,有時候又幼稚得像個小孩,每天樂此不疲地在他的小日記本里勾畫描摹他兩的未來生活。

  他的未來里,有他和他,還有一張床。

  真是簡單粗暴的讓步蕨嘆為觀止。

  步蕨賴了一會床,只剩下他的小樓里安靜得滲人。要不是指針滴答滴答有規律地走動著,他感覺已經睡在一座霉氣衝天的古墓里。對著吊頂雙目放空了半小時,步蕨慢騰騰地挺起腰杆,將自己從床上拾掇了起來。

  這個過程對於他現在這具身體負擔很大,幾乎耗費了他好不容易睡上大半夜攢出來的精神。於是他又雙目空洞地在床上坐了小十來分鐘,才又慢騰騰地穿好衣服,挪下床。彎腰穿鞋的時候,一滴粘稠的液體落在鞋面上。步蕨皺皺眉,將它從褐色的皮鞋面上楷去,又給自己加了一件藏青色的毛衣,完美遮掩了某些扎眼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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