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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羨只回給他一個不帶感情的字:“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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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燒盡蛛絲的宗家空曠得可怕,一夜之間快百來口的龐大氏族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別說人,連雞鳴狗叫都沒有。葉汲一馬當先,軍刺在他手中既被當做照明工具,又被用來探路。撥撥掃掃,上到半山腰,接近宗蘭的靈堂處他突然朝後比了個手勢。

  軍刺一抖,伸長半米,刀尖挑起個松松垮垮的東西。

  一張人皮,軍刺挑起它的時候,裹著粘液的骸骨嘩啦啦掉了一地。從扭曲的五官上,勉強可以認出是宗鳴那個總是拄著拐杖的姑母。

  步蕨接過葉汲仍過來的手套,簡單翻撿了下屍骨:“消化得差不多了,”他捏了捏餘溫猶存的骨頭,“遇害沒多久,魂魄也不見了,看來被一起吃掉了。”他頓了頓,說“我大概知道宗家養的是什麼了。”

  葉汲露齒一笑:“我也猜到了。”

  至於宗家的其他人,差不多和這具骸骨一樣的結局。

  沈羨的反應略微慢他們一步,目光掃過消融的骸骨,再聯想到無所不在的絲線,隨即醍醐灌頂:“蜘蛛。”在說出這兩字時他情不自禁地看向步蕨,師徒間的默契,讓步蕨也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裡,步蕨看出了沈羨的不安與哀傷,他說:“不一定。”

  葉汲罕見地沒有插科打諢,他將零碎的屍骨撥弄到一邊,點了一根煙,抽了兩口後說:“走了。”

  沈羨的臉色突然一變:“阿元呢?”

  葉汲淡淡地說:“等你想起你的好徒弟,他人都涼半天了。有老鳥在,普通妖物拿他們沒辦法。”

  五分鐘後,葉汲臉被打腫了。他難以置信地拎起包著沈元的那塊黑布看了不下十遍,有點心虛地看步蕨:“老二……我沒想到老鳥那麼不中用,連只狐狸都看不住。”

  步蕨將黑布仔細看了看,撫過幾乎快看不見的符文:“既然沒有留下骸骨,沈元和岐布應該是被抓走的。岐布是只兩千年修為的鬼車,有鳳凰的一絲血脈,天性克制妖物。能將它和沈元一起帶走的,一個蛛妖做不到。再說,你的清淨符不是一般人能破除的。”

  “你的意思是太清境的人?”葉汲百思不得其解,“太清境既然派天官下來了,就是知道玉樞被宗家給搞死了。不趕緊收拾這爛攤子,還和蛛妖沆瀣一氣,謀劃弄出個鬼城來?咱們大哥什麼想法啊,終於玩膩了慈悲普世的人設,放飛自我,滅世了?”

  即便了解葉汲和唐晏間日積月累下來的芥蒂,步蕨仍然忍不住替他們大哥說句公道話:“唐晏不是那種人。”

  葉汲抱臂:“那情況更糟糕了,他手下馬仔自作主張跑來為禍人間,他居然還不知道。”

  步蕨這次沒有再否認葉汲的說法,他始終覺得他們的思路陷入了個僵局。宗家,蛛妖,玉樞院君,還有一個潛伏在暗處的天官,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聯繫。

  在發現沈元失蹤後一直緘默不語的沈羨,聲音僵硬地開口:“師父,我懷疑抓走沈元的是雲驍。”

  “雲驍沒死?”這實實在在地出乎步蕨的意外了,他愕然看著自己的大徒弟,“我記得當年他被五馬分屍而死,”他深深地皺起眉,“你是說雲驍他不是凡人?”

  在提到雲驍這個名字時沈羨的神色沒有痛苦,也沒有難堪。他臉上是種近乎木然的冷漠,從葉汲告訴雲驍沒死的那刻起,他就明白一千八百年前的那場不堪回首的過去,很可能就是一個驚天動地的陰謀。

  他想都不敢想,如果那真是一個陰謀,那麼他該如何面對為了赦免斬斷龍脈的自己,而與載川一同葬進地底的步蕨。

  步蕨臉上的吃驚很快被平靜所取代,他的思維比沈羨要敏捷許多,所以也用了更短的時間猜出了來龍去脈。他望著自己的得意弟子,以他的年紀,沈羨無論活了多久,在他眼前都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羨兒,你要明白。如果雲驍利用你來斬斷龍脈,他想對付的並不是你,而是你身後的我。所以從一開始,這件事你在其中充其量只是擔當一個可憐的棋子。為此你已經抱著悔恨和愧疚度過了一千多年,你難道要抱著它度過一輩子嗎?別傻了。”

  沈羨默然片刻,居然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本來就是我犯下的罪孽,區區一輩子也贖不了罪。”

  葉汲咳了一聲,強行介入兩人沉重的對話:“大徒弟啊,師爹不反對你在你師父面前痛哭流涕地懺悔,但咱們看看時機行不行?我可愛的小徒孫和本單位重要組成成員此時此刻生死不明。另外,你們真得沒發覺,咱們腳下的這塊地在向下陷嗎?”

  作者有話要說:

  啊,今天狀態不對,寫得特別慢。正好周六了,那今天就日個三千吧。明天再日六。

  弱弱地說:我其實挺勤奮的了,對不對……

  第四十七章

  事實證明, 葉汲同志的烏鴉嘴靈驗無比。

  在他話音落下的同一秒,地動山搖, 木樓脆弱的樓板紛紛崩裂, 垮塌發生得猝不及防。驟然墜落的瞬間, 沈羨條件反射抓向自己的師父,卻撈了個空。在無數墜落物的縫隙里, 他看見那個男人強有力的臂膀緊緊箍在步蕨腰間。

  他的手溫柔地將步蕨的頭按在肩窩裡,剛硬的身軀撐起不可突破的屏障, 將懷中人妥善地保護起來。

  可在他看不見的背後,步蕨攀在他後肩的手指動了動,流光一閃,稜角鋒利的石塊巧妙地擦過男人的後腦。步蕨似乎察覺到了沈羨的目光, 朝他微微偏了偏頭, 無聲地朝他眨了眨眼,嘴巴比了個噓的口型。

  沈羨喉頭又澀又酸地梗住了,他想起葉汲的警告;想起許多年前大雨滂沱的那一天, 那朵遞過來的杜鵑。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徒弟了。”

  想起載川上師徒相依為命度過的漫長歲月,想起載川之變後每一夜噩夢裡被鮮血淹沒的身影。

  他仰起被木屑擦出血痕的臉,恍惚地想, 雛鳥情節嗎?

  ……

  墜落不是無止境的,葉汲的軍刺一直不停變換角度, 試圖尋到個合適的固定點降落。奈何離他們最近的山壁滑膩得像澆了油,合金的倒刺紮上去嘩啦帶出一串刺耳的摩擦聲, 但是半片刀尖都沒插/進去。

  砰的兩聲悶響,葉汲齜牙咧嘴地甩掉滿眼金花,一骨碌起身將步蕨扶起來:“老二,沒事吧?”

  步蕨揉著被他胸肌磕到的額角,呆呆地在他腿上坐了一會,長舒一口氣:“好了,緩過來了。羨兒呢?”

  “大徒弟,你死了沒啊?”葉汲扯開嗓子呼喊,他們降落了有百來米左右,此時應該是在山腹深處。他一嗓子吼過去,回聲重重疊疊地迴蕩開,陰森莫名。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沉寂了很久,久到步蕨微微色變,十來米開外忽然響起飽含痛楚的呻/吟聲,低低地離斷氣只有一步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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