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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蕨搖搖頭,讓他不要再說話,上前對宗鳴低聲道:“節哀。”

  宗鳴面對著女人的屍體沉默地站在那,他緩緩地蹲了下來,伸手撫上女人的雙眼。他的手掌才離開,那雙眼睛突然又刷地睜開了,不再聚焦的瞳孔依舊死死盯著他們。

  從她死亡的那刻起,步蕨沒有感受到魂魄的存在,也沒有看見勾魂的陰差。這個人死亡了,就好像真正地消失在天地之間一樣。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她死亡的瞬間,有什麼在他和葉汲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覺地帶走了她的魂魄。

  突然步蕨發現她的視角有些奇怪,並不是正對著他們,他向旁邊偏了兩步,順著她不可瞑目的眼睛看去。發現她盯著的其實是他們背後的那片門帘,或者說門帘上的蜀繡……

  空氣里飄下來淡淡的焦糊味,那種味道修行的人都很熟悉,符紙燒過的味道。

  一眾人從石階上魚貫而下,走在前方的一人秀雅清正,風姿冷冽。

  “沈道君,屍體在這裡。”

  作者有話要說:

  葉汲:幾個意思??就不能讓我好好告個白???我娶個媳婦容易嗎???

  第三十五章

  兩方人馬迎面撞個正著, 步蕨循聲不意間地一抬頭,看清上方那張似曾相識的臉龐時當即愣在了那裡。

  那個人同時也看到了他, 兩人視線交錯的剎那, 沈羨鮮少有波瀾的臉龐上露出微微愕然和困惑的表情。沒等他弄明白那種困惑從何而來, 他注意到了葉汲提著的小行李箱,頓時神色冷峻地快步走下來。

  剛觸碰到行李箱一角, 葉汲已橫手作刀劈下,硬是逼開了沈羨的手指。葉汲兩根手指輕輕鬆鬆地勾著箱子, 黑色皮靴有力地蹬在右斜的台階上,修身衣褲包裹下的肌肉緊實而充滿張力,像一頭蓄勢待發的雄獅。他戲謔地看了步蕨一眼,又漫不經心地瞥向高處的沈羨:“喲, 哪位這是?上來就動手, 土匪窩裡出來的?”

  整個道門裡能被稱作沈道君的只有那麼一位,葉汲存心找茬的心思不能更明顯。

  沈羨居高臨下地冷冷看他,滿臉厭惡毫不加掩飾:“葉汲!”

  “喊你三大爺幹嘛, 磕頭請安?別吧,離過年還早,紅包我還沒準備呢。”葉汲站著的地勢較低,但誰都能看出在道門人人敬畏的沈道君面前, 他絲毫沒有落於下風,甚至那張狂跋扈的勢頭還蓋過了沈羨。他瞟了步蕨一眼, 忽然笑道:“真想跪,那就跪吧。你三大爺對小輩一向寬和。”

  步蕨像終於從怔忪里清醒了過來, 低喝一聲:“葉汲。”

  葉汲笑容滿臉地回頭,嘴唇幾乎貼著步蕨的耳垂:“怎麼了,老二,心疼了?”

  沈羨的臉色一剎那蒼白得可怕,他再一次看向葉汲背後陌生的年輕人。面容、身形、聲音,無一和他記憶里的雋挺身影有相似之處。可當他對上那雙平靜中夾雜著無奈的眼,他的雙手不受控制地發起抖,並抖得越來越厲害。

  “師父……”他沙啞地低低喚了一聲,過於顫抖的聲音幾乎無人聽清。

  可步蕨清楚地聽見了,從他知道沈羨還活著的那天起,他就知道兩人終將有重逢的這一天。這一天來得比他想像得要早,而現在的沈羨也給了他很大的意外,他將人好好地端詳了一遍,欣慰地說:“你長大了。”

  冷眼旁觀的葉汲腳下一滑,連帶著沈羨嘴角也古怪地扭動了下。

  圍觀了半天狹路相逢戲碼的宗家人終於逐個醒過神來,現任家主宗瑛一眼看到宗鳴,失聲叫道:“大哥!”

  蹲在女子屍體旁的宗鳴一直沉默不語,宗瑛剛走過去被他當頭揪了起來,誰都沒想到斯文有禮的宗鳴會爆發出如此驚人的怒氣。他揪起宗瑛,狠狠一巴掌抽了過去,指著地上的屍體:“你還記得我將家主交到你手上時,你答應過我什麼?她是你的妹妹!”

  他那一巴掌極狠,打得宗瑛腦袋裡嗡嗡直響,也震住了想要勸架的宗家人。

  葉汲搭著步蕨半邊肩,嘖嘖稱奇:“你說咱們風塵僕僕,跋涉千里,就是為了看這一出八點檔家庭倫理慘劇?”

  宗瑛極其緩慢地抹去嘴角血跡,低著頭,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喏喏地說:“對不起,大哥。”

  那一巴掌也像發泄完了宗鳴所有怒氣,他慢慢鬆開手,還替宗瑛理了理凌亂的衣襟:“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這時有人站了出來,拄著拐杖不慍不火地說:“宗鳴,有外人在,你適可而止。”

  葉汲朝著步蕨無辜地眨眨眼,指了指自己的俊臉:“外人說的是我?”

  步蕨屈起他的手指,淡定地說:“是我們。”

  葉汲將步蕨那句“我們”反覆在舌尖滾了好幾遍,笑了起來。

  步蕨的這個“我們”,自然也包括沈羨。

  但是葉汲理所當然地將沈羨這號人物剔出了自己人的範圍之內,按照他的思維方式,沈羨甚至不能算個人。那就是個光著屁股蛋滿山跑,有事沒事就嚎兩嗓子找師父和他搶人的小王八羔子。

  在葉汲的世界裡,我們,從來只有他和步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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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蘭的屍體迅速被收斂了下去,地面被沖刷了兩三遍,血跡淡得已經看不見了,只是空氣里殘留著血腥味,一時半會散不盡。門帘上,濺在繡片上的血跡已變得黑紅,乾巴巴的一點。眾人離去後,那一點黑紅突然跳動了一下,緩慢地滲入金龍的眼珠里……

  葉汲他們被宗家人客氣地請去了客房,至於屍體如何處理,是報警還是自行火化,這是宗家的內部事宜。葉汲插不上手,即便插得上他也懶得去管。

  宗家這種盤踞當地長達百年的地頭蛇,氏族觀念非常之重,對於他們而言有時甚至高於法律之上。葉汲倒不是怕管了這樁閒事會被怎樣,絕大部分凡人對他來說就是螻蟻,一捏一個死,但螻蟻抱團咬人還是有點痛的。尤其現在的步蕨比螻蟻也就稍微強那麼一點,宗家人對付不了他,但萬一在背後對步蕨下黑手,到時候還真不好說。

  “家裡出了事,招待不周,葉哥你們今晚就先在這休息休息。”客房就在宗蘭剛剛跳樓的木樓里,修行的人對這方面沒什麼忌憚,或者說對於宗家來說,剛剛枉死的一兩個厲鬼根本不值得忌憚。

  宗瑛親自將人送到,又吩咐人準備了飯菜,轉頭對葉汲他們說,“之前大哥讓我們查的關於圖騰那件事暫時還沒有眉目,一有消息,我會立即將那人帶過來交給你們。至於宗蘭,”他躑躅了下,有些為難也有些痛苦地說,“她爸媽給她訂了門親事,她不樂意,一個衝動就……”

  身為家主,出了這麼大的事,宗瑛逗留了片刻就被人給叫走了。宗鳴從一開始就跟著宗蘭的屍體離開了,可能是幫著準備後事,可見他們兄妹之間的感情相當不錯。

  至於沈羨……

  “別看了,老二。”葉汲強行勾著步蕨的脖子,將人從門邊扯回來,語重心長地和他說,“孩子大了,就要讓他學會自由翱翔。你看你不在這些年,這小子不是混得人模狗樣嘛。就是心肝黑了,見了親愛的師父連跪都不跪。”在挑撥步蕨和沈羨的師徒關係上,葉汲一直不遺餘力,他越說越帶勁,“枉費你當初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還穿女裝哄他睡覺。來來來,喝口熱水,晚上沒準還有場硬仗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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