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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汲率先代表全體同僚發言:“老陸, 我和你說, 這不是加班工資能解決的事。拼死拼活連軸轉了十來天, 兄弟幾個都是有老婆孩子的,你這樣會導致家庭矛盾知不知道?”

  岐布扇起翅膀, 長長打了個呵欠:“得了吧,葉老三。別笑死人了, 一人吃飽全家不愁的單身狗,從地縫裡蹦出來的老婆?”

  葉汲驕傲又矜持地挺了挺胸膛,飽含深意地飛向步蕨一眼:“今非昔比,以後咱屋裡也是有人的了。一個男人, 有了家, 就得有擔當。成天在外跑風,是萬萬不行的!”

  岐布嘲諷不成,反被餵了一大口狗糧, 欲言又止地看著嘚瑟上天的葉老三,又看看面無表情的步蕨,默默給葉汲點了根蠟。要真是那位主,他已提前給葉汲寫好了輓聯:千古賤人, 終作一死。

  前後睡了不到三個小時,陸和憔悴得不成個人樣, 眼底掛著兩個青黑的眼圈,再戴上耳朵, 就能去動物園裡充當國寶大熊貓了。看著雞飛狗跳的一屋子更蛋疼了,他扯開熬得快冒煙的嗓子:“加班工資回頭給你們報上,快去看看沈元。”

  休息室內窗簾拉下大半,光線暗得頗有點鬼屋氛圍,幾人差點沒發現牆邊的摺疊床上還窩著個人。葉汲鼻翼扇動了下,納悶地問:“什麼味道,怪騷的。”

  他以外的其他人都沒有特別的反應,走在後方的陸和聞言吃了一驚,看向葉汲的眼神又多了幾分敬畏,不由自主地大膽猜測葉汲的本體是不是某種嗅覺靈敏的人類好夥伴。

  從他們進門到現在,床上包著的一團羽絨被始終一動不動。步蕨漸漸皺起眉,越過眾人率先走到沈元床邊。葉汲還來不及阻止,他已經拉下一片被角,掃了一眼又馬上掩實,轉頭問陸和:“什時候發現他這樣的?”

  陸和遮不住滿臉疲倦,勉強支撐著眼皮:“今天早上九點半左右吧,我剛在這兒躺下沒多久,聽見外頭有開門聲。以為你們哪個來加班了,就出來看一眼。結果發現他咕咚倒在了地上,”他飛快地看了粽子似的被窩一眼,欲哭無淚地說,“那時候他還是正常的,後來就……”

  冬無衣頭疼地快炸開了,粗著嗓門問:“後來咋樣啊?”

  陸和被他吼得脖子一縮,弱聲弱氣地說:“後來他就慢慢變成現在這樣了。

  步蕨眉頭緊鎖,又問:“宗家主你們前段時間追查陰神時有沒有遇到特別的事?”

  宗鳴訝異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為什麼有這一問,但仍然搖頭:“沒有,我們查訪的過程很順利。沒有遇到危險,也沒有遇到阻礙。”

  葉汲很熟悉步蕨那副神情,沈元的現狀必然很不樂觀,問他:“別在這苦大仇深了,這小子到底怎麼回事?”

  “他被人下咒了。”步蕨緩緩掀開按著的那片被角,棕黃的毛髮映入眾人眼帘,緊跟著是一雙明顯不屬於人類的尖耳,再往下大致能見到條若隱若現的尾巴。

  即使陸和已經親眼目睹了沈元整個變化過程,此刻仍然止不住驚呼:“你的意思是他被人咒成了只狐狸?!”

  休息室內很安靜,在眾人奇異的眼神下,陸副主任面紅耳赤地小心問:“我哪裡說錯了嗎?”

  冬無衣兩掌對著自己的太陽穴一頓亂揉,煩躁地說:“領導啊,現在這情況說明,沈元他本來就是只狐狸,而且道行我估摸著有個千把年吧。你想啊,一隻千年狐狸精會好端端地無故現原形嗎?他沒受傷,那就是被人下咒的唄!”

  “……”陸和還能說什麼呢,他飽受驚嚇的心臟已經快麻木地掀不起任何風浪了。已經有隻鳥了,再多隻狐狸又有什麼關係呢。說不定哪一天一睜眼,他的這些可愛同事齊齊對著他咧出一嘴獠牙,“領導你醒啦,整個單位就剩下你一個人類啦!”

  念經吧,他心平氣和地想,小明爺爺活到九十歲不光不管閒事,也要多念經。

  步蕨右手拂過沈元雙耳,落在他額頭,停頓一秒又回到耳朵處,拇指和食指捏住耳尖。耷拉的狐耳一顫,淡青色的光嗖地鑽入耳廓里。

  冬無衣的神色一瞬間複雜了起來,目光從步蕨的手移到那張陌生的臉,宛如被什麼燙到了一樣,瞬間垂下眼瞼,箍在一起的雙手緊緊箍成了個擰不開的結。

  葉汲專注地盯著步蕨同時留意到冬無衣的情緒變化,挑了下眉,彎腰俯在他耳邊含笑說:“老二,不行我來吧。”

  “再等等。”步蕨捏著沈元耳尖不放。

  陸和念了幾句《道德經》,一轉眼注意到氛圍微妙,尤其是步蕨和葉汲這兩個人,怎麼搞得好像這個屋子裡除了他們兩個都是多餘的存在?

  青光沒入沈元耳中沒多久,一層黑氣聚攏在他原形半現的臉龐上,他整個人突然痛苦地掙紮起來,手腳抽搐,豆大的汗珠順著臉流進脖子下的皮毛里。

  步蕨的眉頭越皺越緊,捏緊的指尖也開始微微顫抖,包裹著沈元腦袋的黑氣劇烈地上下翻滾,遲遲不願離開沈元的身體。突然步蕨一聲斷喝:“葉汲!”

  話音剛落,步蕨被股看不見的力量猛地彈開,向後倒去。說時遲那時快,葉汲一手撈住他的腰,一手抹過道雪光,斬向沈元的頭顱。

  滾動的黑霧從沈元昏迷不醒的臉上直衝而起,鼓起數張猙獰的人面,張著黑洞洞的嘴巴,朝眾人無聲地尖嘯。那嘯聲里仿佛夾雜著無數個人的哭泣和歡笑,千言萬語,喋喋不休,詭異得無從描述。

  尖嘯持續了短短數秒,連同那些只能勉強辨別出五官的人面,驟然消失在了陸和他們眼前。

  葉汲一貫嬉笑的神色罕見地凝重起來,步蕨抓著他的胳膊急促地喘了幾口氣,胸口的震痛慢慢消退:“五鬼疫癘。”

  半天才找回聲音的陸和顫顫抖抖地問:“什麼是五鬼疫癘。”

  葉汲拍著步蕨的背,幫他緩氣:“五鬼這個名頭早遠得很,但五瘟神者你們應該有人聽說過吧。”

  冬無衣和宗鳴的神色隨即為之一變。

  葉汲握了把步蕨的指尖,冰冷得讓他皺了下眉:“五瘟神者在沒封神之前,就是五鬼。隋帝開皇十一年六月內,有五力士現於凌空三五丈余,身披五色袍,各執一物。一人執勺子並罐子,一人執皮袋並劍,一人執扇,一人執錘,一人執火壺。所行之處五疫泛濫,男女老弱無一得免,藥石無救。泰山府君聞十萬冤魂叩山啼泣,心生不忍,遂念神咒,破五鬼疫癘,絕其影響。五鬼受伏於地,後封五瘟神者。”

  陸和聽得一愣一愣,聽到最後明白過來了,可更加不解了:“聽起來這五瘟神者不是被招安了嗎,既然都成正神了,還作祟?”

  步蕨氣息逐漸順暢過來,不動聲色地離開葉汲的臂彎坐直了身子:“五鬼疫癘在人間絕跡已久,如今再現世,未必和五瘟神者有關聯。何況,那五個神者後來各有奇遇,大多升入太清境,成為雷部神祗,不掌疫癘。”

  他目光掠過一處,忽然凝固在一點,翻開沈元頸後的一處皮毛:“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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