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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步蕨忽然遲疑了下。

  葉汲發出聲得意的哼笑, 只見連橫縱闊的山脈里突然多出一條細小的河流,河流一分為二,再分為三,眨眼連成密集的羅網遍布大地。江海河流, 山巒峰岳,方成山河萬里, 亘古恆長。

  “風水圖?”終於從浩瀚神力里找回聲音的陸和驚嘆道。

  葉汲半邊身子搭坐在步蕨那張椅子的扶手上,逼得步蕨硬是朝旁給他挪出了一畝三分地, 他心情大好地抱臂道:“喲,領導,你還是挺有眼界的嘛。不過這可不是一般的風水圖。”

  “大衍堪輿圖,分陰陽二圖。”冬無衣木然地一字一句說著,然而每一句的話尾都流露出一絲說不出是興奮還是陰鬱的顫抖,“山河表里為陽世風水流動,山河之下則是十萬幽冥走向。”

  沈元等人屏氣凝神地看著那副氣象萬千,時刻變化的捲軸。漸漸的,他們似乎確實能看見山川之下影影綽綽流竄的陰影。那些影子竄動的速度太快,每過一處即牽動地表之上的氣澤變化。

  冬無衣指了某處陰影濃得化不開的地方,在它之上那層泛著淡淡金光的氣暈幾乎淡得快看不見了:“此地便是典型的陰盛陽衰,陰氣壓制住了陽世氣運。”他突然“咦”了一聲,方才還黯淡的氣澤忽然明光大懾,直接將濃墨般的陰影洞穿殆盡。

  宗鳴仔細看了眼那裡的方位,瞭然道:“那裡是蜀地,應該是我族中人請神賜福,驅逐了陰邪。”

  冬無衣冷冷笑了下:“背後有人撐腰果然不一樣,就是不知道你們宗家究竟幹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招惹來那麼深重的陰怨。”

  宗鳴再好的涵養也禁不住動怒:“你這話為免太過分了!我宗家歷代恪守祖訓,降妖驅魔,與邪祟結下仇怨難道不在情理之中?”

  “文化人吵架就是不一樣,我要是被人這麼戳脊梁骨,早兩巴掌甩得冬無衣這貨找不到家了。”葉汲也不知道是幫著誰,但步蕨直覺他僅僅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地挑唆。

  過了這麼多年都還是個事兒逼,步蕨頂了頂太陽穴,神經抽得疼。

  那廂陸和已經駕輕就熟地擔起了和事佬的重任,拍拍筆記本:“別吵了,都一個單位的同事有什麼不能好好說的。冬無衣你給宗鳴道個謙!你看你說得像話嗎?至於宗鳴……”

  他話還沒說完,冬無衣哐當一聲掀翻椅子,指節捏得咯吱響:“老子給這個鱉孫道個蛋的歉!滾他丫的!”他一把抓起馬克杯,看了一眼大衍堪輿圖又不知為何看了一眼步蕨,罵罵咧咧地將椅子蹬到一邊頭也不回地出了辦公室。

  陸和被他氣得渾身發抖,岐布難得有良心,同情地用翅膀拍拍他的肩:“領導你別在意,他這口氣憋得太久了。今兒這大衍堪輿圖就是□□,直接點爆了。回頭我說說他,讓他給你磕頭認罪。”

  “磕頭認罪就免了!讓我多活幾年吧!”陸和也真被氣到了,手抖得抓了好幾次筆沒抓穩。過了一會,發熱的頭腦冷靜了下來,深深呼出一口氣,拿下眼鏡揉揉眼,又重新架了上去,自言自語“等我回頭給在他做做思想工作,帶著情緒干工作怎麼行呢。”

  “……”葉汲暗暗給他們領導的脾氣點了個贊,聖母轉世啊這是,和老二簡直不相上下。

  步蕨似乎聽到他的腹誹,淡淡瞥一眼過去。

  那一眼讓葉汲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些少年時期的傻逼往事,立馬重重咳嗽了一聲:“冬無衣同志之前不是說了嗎,每年都有這麼幾天,過去就好了。我們還是來看看大衍堪輿圖吧,”他點了點卷面一角,“冬無衣解釋得挺到位的,大衍堪輿圖分陰陽兩層。像黃泉眼煞氣那麼重的東西一旦在陽間現世,在這張圖上必然會有體現。”他像某像樣地掃視了一眼全圖,“目前來看,沒什麼太大毛病。”

  陸和揪心地看著全國上下此起彼伏的暗色:“這還叫沒毛病?”

  葉汲和看稀有保護動物一樣看著他:“領導,老大,你沒搞錯吧。現在生存壓力那麼大,愁房愁車愁養老,動不動一不小心還得個絕症什麼的。你去網上看看,那社會怨氣戾氣要是能化為實質,怕是把大領導住的南海都給填平了。目前這狀況,已經算是天上那幫神祗們沒徹底喪心病狂,偶爾惦記下你們這些可憐凡人布施點福澤,平衡過怨戾的了。”

  陸和被他說得心驚膽戰,總覺得自己站在塊浮萍上,萬一哪天上邊不高興了,直接將他們扔到一邊完犢子了。

  葉汲一眼洞悉了他的想法,以一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抱臂聳聳肩:“說到底是你們自己作的,當初赦罪解厄的地官在時看不上眼。也是,哪能比得上沒事撒個利市,送個兒子,護個國運的神祗。趨利趨吉,人之常情嘛~”

  陸和被他嘲諷得很憋屈,聽他口氣那都是幾百年前的老黃曆了,關他們這代人屁事啊。

  步蕨敲敲葉汲的胳膊肘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了:“大衍堪輿圖暫時看不出異樣,用不著太著急。就掛在這,方便隨時觀察它的動靜。”

  葉汲一聽老大不情願了,可這東西從來歷上說步蕨比他更有處置的話語權。葉汲稍作思考,故作輕鬆大方地同意了他的提議,順勢賣了人情後立即諄諄叮囑他:“老二,回去好收拾東西,明天我來替你搬家。不收拾也沒關係,缺啥儘管開口哥都給你備上。”

  沈元一驚:“步哥!你要搬過去和葉賤人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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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案件的日子,第四辦公室恢復成了和其他機關單位沒兩樣的作息時間。今天是周五,五點半下班後,上下幾層樓只留了幾個值班文員應對緊急情況,其他辦公室皆是一掃而空。

  葉汲晚上有飯局,當了兵幾年回來他在燕城照舊混得風生水起。他本意是想捎上步蕨一同沾染沾染人間的燈紅酒綠、歌舞繁華,省得這人沒事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琢磨些自己搞不懂的小心思。從很早前葉汲就意識到,他和步蕨思想境界完全不在一個高度上,讓他趕上步蕨這輩子都不太可能了,但距離不能縮小總不能擴大是吧。

  意料之外的是步蕨竟然沒有一口回絕他,可惜的是下班後,陸副主任無論如何都不敢去獨自給狂暴化的冬無衣開小灶做心理輔導,死皮賴臉從葉汲手裡搶走了人。

  結果真到了冬無衣宿舍門口,步蕨忽然止步,抱歉地說:“陸主任,你還是一個人去比較好。”

  陸和有種臨到陣前突然被隊友捅了腎的茫然:“哈?”

  “之前人多不方便說,葉汲的那幅大衍堪輿圖其實是我畫的。” 步蕨看向冬無衣黑黢黢的窗戶,“我和冬無衣也有點淵源,這個時候去見他恐怕適得其反。”

  陸和:“???”他好像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

  目送一步三回頭的陸和進了冬無衣房間,步蕨在逐漸暗下去的天光里獨自站了一會。他微微昂首看向極為遙遠的天幕,專注視線似乎穿過層層雲障,與一雙看不見的眼睛靜靜地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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