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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夢軒心中一動,他與魯美倫相視一看,又一齊徵詢地看著潘文彬。潘文彬猶豫了一下,便點了點頭。於是高夢軒與魯美倫也就一口應允了下來。

  陸子磯立即報出了冒大爹和阿德的姓名和地址。他覺得有這位將軍和小姐保駕,王府的人絕對不會把這個冒大爹和阿德怎麼著的,所以說了也就說了。看到魯美倫很認真地記下後,陸子磯又道:“求人求到底了,陸子磯還有一事有求於將軍和小姐。”

  潘文彬微微地皺皺眉頭,身子向後一仰道:“說吧。”

  “陸子磯有一個祖傳蛇藥方,都傳了十八代了,還管用。陸子磯不孝,沒有子嗣,想登報公開這個秘方。我屋裡有一本中國古籍出版社的《中國藥典》第三章和第三十八章中,前二十、後十八個藥名,就是這個祖傳蛇藥方的配方。不過,應在原劑量的基礎上翻一番。”陸子磯指指潘文彬裝牛皮錢袋的那隻抽屜,對高夢軒和魯美倫道,“另外,還有兩袋蛇藥,黑顏色那隻袋裡的藥,已無藥草可配,如將軍和小姐不嫌棄,送與將軍和小姐做個紀念。”

  看到高夢軒與魯美倫向他點頭致謝,陸子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嘴角上竟漾起了一抹微笑。

  潘文彬拉開抽屜,取出了那兩袋蛇藥,扔在了桌上。

  魯美倫拉過潘文彬剛剛交給她的那個紙夾子,不待潘文彬應允,又將陸子磯說的內容刷刷刷地記下了。那紙夾子裡夾著被內務部搜上來的這個捉蛇人的幾份剪報和照片,還有潘文彬他們記錄的有關捉蛇人的一些文字。曾有蛇王名頭的陸子磯已經大大地吊起了她的胃口,但他這樣的舉動,更使她倍感興奮。她未料到這個鬍子拉碴骯髒不堪的粗魯大漢,竟會有如此德行。

  陸子磯想想在這個世上,他似乎再也沒有什麼東西可操心的了,謝過面前的這位小姐和將軍,他便異常平靜地對潘文彬說:“我現在什麼都可以告訴你們!不過,我要聲明一點,一個長年累月同世上最毒的毒蛇打交道的人,應當可以很牛逼地說一句:向為生死而不懼。這就是說,我不是因為害怕你們宰了我,才告訴你們這一切的。”

  高夢軒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個被稱為亂黨的蛇郎中,他在安排他的後事!高夢軒感到這條湘西漢子身上有一種令人不可抗拒的魅力。他的目光又落在陸子磯眉心上的那顆大黑痣上,生在此處的痣,民間有非常討彩的一種說法:雙龍戲珠。

  “我不是什麼亂黨,我這幾日所有的活動都有證人證言,我在捉一條蛇。這世上恐怕沒有一個亂黨在這樣一個重大時刻,還會去捕蛇!”陸子磯朗聲說道。

  陸子磯一說到蛇,潘文彬立即直起了身子,同魯美倫連珠炮似地向這個蛇祖宗發問。這是漁園裡每一個人都想知道的故事,但陸子磯對他和魯美倫有關怪獸的提問,顯得有些不耐煩。他說,那條掀翻人家屋面的大蛇,也許就是大家傳說中那頭怪獸,但他在追蹤這條大蛇時,始終沒能看到這條大蛇。他也不知道在查阿鐮染坊和桑樹坪興風作浪殺人如麻的怪獸,到底是咋一回事。這讓潘文彬很有些失望。

  陸子磯儘量不去看潘文彬的臉,每次看魯美倫和高夢軒時,他都會跳過這張面冷氣傲的臉,但這會兒他又看定這張他渴望著用一千個拳頭去搗扁的臉說:“我不是什麼亂黨,不過,冒辟塵是。沒錯,是他在桑樹坪襲擊了你們的船。”

  潘文彬緊鎖眉頭地從抽屜里取出煙來,邊抽邊咳地看著陸子磯。他做夢都沒想到,他竟會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這樣的第一手情報!陸子磯將如何與冒辟塵相遇,如何在寶塔上分手,冒辟塵又如何引爆手雷投塔自絕的前前後後原原本本地講了一遍。末了,有關高夢軒、魯美倫、潘文彬都感興趣的怪獸,陸子磯又添說了一句:“冒辟塵人也殺了,船也炸了,如果真養了頭怪獸,也沒什麼不敢說的。那怪獸顯身,出現在那些地方,純屬一種巧合。”

  陸子磯這樣說,心裡沒有一點障礙,這不是謊言,他同冒辟塵確實沒有馴養過靈蛇。

  這是令人信服的說辭,高夢軒、魯美倫、潘文彬因此徹底放下了這傳說中的怪獸。

  陸子磯端起水杯,將水杯中的水一飲而盡,對高夢軒道:“但是嚴格說來,冒辟塵不是一個純粹的亂黨,他只是一個復仇者。”

  於是,陸子磯隱去了王天官和王伯爵的名字,從三十年前有一對外鄉父子路過桐鎮講起,然後是司空坊大火,冒辟塵身世,小連莊滅門案一直到染坊命案,他都一一道來。

  陸子磯幾次看見那個像剛剛睡醒的高個女人,滿臉漲紅,星眸含悲,不住地微微點頭,神情專注之至。他自始至終都能感到他與她之間的一種呼應,他覺得她是世界上最令人鼓舞的一個傾聽者。

  屋外起風了,風在空曠的園中嗚嗚地掠過,那一簇簇修竹和高大的芭蕉不住地發出稀里嘩啦的巨大聲響。陸子磯舉起了那隻空杯子,長長地舒出口氣,如釋重負地結束了冒辟塵的故事。

  在這一剎那,高夢軒滿耳都是那書記員的蘸水筆尖在紙上發出的沙沙聲,看看魯美倫、潘文彬、禿頭人和仍在奮筆疾書的書記員的面孔,他知道他們和他一樣心知肚明。他們清清楚楚冒辟塵不共戴天的仇人,就是王天官和他的堂兄王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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