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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看,看看,叫你不……不要動氣,不要動氣,你還是動氣了。”蒲包老太連忙勸慰郝妹,“你只當他們在放屁好了,快別這樣,別這樣!”

  郝妹突然從胸腔中迸出一聲哭叫:“是啥人說出這樣絕子孫的閒話來呵,我剛剛死掉男人,又來這樣的戳我的心,造遙我的小芬呀!”

  “這可不是我老太婆想出來的,我們做了這麼多年的鄰舍,面孔都沒有紅過一紅。喏,就是住在咱們弄口的那個羊行老闆的兒子講的,他也是聽人講的。”看到郝妹忽然以頭戧地,蒲包老太拖拉不動,就急得小腳亂跳,她用手一下一下地摑自己的嘴巴,“叫你搬嘴舌,叫你搬嘴舌!”

  蒲包老太一急眼,郝妹這才慢慢地從地上坐起來,一額頭的青傷。她痴痴傻傻地看著門板上的男人喃喃自言道:“我也不想活了!”

  “我到今朝才知道,我老太婆活到七十幾,一把年紀活在狗身上了。”蒲包老太團團亂轉,“你郝妹再不敢講這種活不活,死不死的話了,你要再這樣,我馬上跳起身來死給你看!”

  “根發活過來了!”郝妹慘叫一聲,突然跳起身來撲向門板。

  蒲包老太覺得腦袋轟的一聲炸開來了,她前後一晃,差點兒一屁股坐地下。可她看到的根發眼睛依然是一雙死人眼睛。

  郝妹對蒲包老太嚷道:“他臉上的方巾剛才遮得嚴嚴實實的,手也明明搭在身上,怎麼就自己盪下來了呢?”

  “呃,你這個郝妹,就不作興他自己滑下來啊?我年紀大了,不經嚇的呀!”蒲包老太急忙又將方巾蓋回根發臉上,她連連拍打著自己的胸口,聲音戰慄地說道,“哦,嚇殺我啦,嚇殺我啦!我去弄口茶吃吃,順帶再給你絞把毛巾揩揩面,你的額骨頭上血也出來了。真是前世作孽呀!”

  蒲包老太說著就顛顛地往後面的灶屋跑去。

  郝妹坐回小竹椅上,又痴痴傻傻地看著門板上的男人。

  蒲包老太掂掂幾隻竹殼暖瓶,裡頭沒有半點開水。於是她嘮叨叨地將水缸里的水舀進灶頭的大鐵鍋中,轟轟地燃起柴火開始燒水。

  蒲包老太一手端茶,一手拿了把毛巾,走回客堂間。但客堂間裡除了死人根發,空無一人。蒲包老太扯開嗓子悽厲地叫了起來:“郝妹啊……”

  蒲包老太趕緊奔出大門去自己家裡叫人,她隱隱約約看見幾條黑影扛著件東西,消失在弄堂的北出口,便撲進門去大喊:“快點呀,郝妹不見了呀!”

  這時從樓上的扶梯口慢悠悠地露出了半個碩大的血紅蛇頭,俄頃,那蛇頭齜出帶著些笑意的滿口利齒,悠然垂下。

  此刻只見大門口紅光一閃,那條巨蛇便飛身而下,奪門向南而去。

  那紅綢穿街過巷,飄飄忽忽地落進了老山泉茶館後園的潭中。

  懸在花廳房樑上的幾盞燈的光,打在房頂上,若明若暗地瀉在隔壁的耳房牆上。花廳與耳房的房梁是貫通的,兩者的隔牆砌到梁下為止。

  耳房裡有一桌一椅和一床,以供人臨時小憩。

  楊標目光朝天,躺在床上看著房梁屋頂上那一片散散淡淡的燈光,這燈光又是從隔壁的花廳那兒遞過來的。

  楊標的手下敲門而入,向他報告鎮公所的那個人要見他。

  楊標點點頭,一挺身跳下床來。

  當他剛才在押陸子磯回望江園的路上見他的手下和這個鎮公所的人,隨便問問他們值守的情況時,竟意外得知:夜半三更,想從司空坊過關的三個孩子中有一個女孩,長相穿著竟與到傷科郎中那兒配傷藥的女孩特徵完全相符。他的心立刻一動,命他們去查那個聲稱他爹爹去鄉下作法事的孩子,只要找到這個人的兒子,就能找著那個配過傷藥的紅衣女孩。

  悶葫蘆一步一個坑地走進耳房,這人長著一張木訥的大臉和一對同樣木訥的大眼,一副悶頭悶腦看人的樣子,令人無形中會多了一分戒心。

  楊標坐在床上聽他把事兒從頭到尾地講了一遍,發現這人說話音調有些拖泥帶水,但涉及的內容倒是講得清楚明白,幾乎沒有多餘的話,這讓他對這位悶兄有了一點好感。

  “這小子他娘的說,他爹去了北面的大港村,可這小子卻到南面尋人,關鍵問題在這兒。”悶葫蘆慢吞吞地對楊標說道。

  “哦!”楊標立即來了興致。

  那個叫阿鐘的小孩雖然不知去了哪裡,但他們卻拿下了另一個,一樣的。

  楊標讓悶葫蘆去帶人,他要親自問一問。

  “那個孩子,放掉不?”悶葫蘆轉過臉來問楊標,他指的是林立生。

  楊標沉吟一下,點點頭。

  阿德看到林立生被放掉,心裡就慌開了,而看到悶葫蘆也走了,他被交到一個眼神冰冷的壯漢手中,並被單獨帶進花廳的耳房時,他的心裡就更慌了。

  楊標端坐在窗下的一張琴桌後,窗開著,窗下那一池在暗中明明滅滅地散出一抹抹水光的皺水中,有幾篷紅蓮正在悄然盛開。

  楊標的目光冷森森地向阿德看來,阿德則眼神空洞地看著那人身後池中的那一架婀娜有形的大湖奇石。

  楊標一看到阿德,馬上就認出來,這是他在施家祠堂碰見過的那個孩子,那個常在天黑溜出家門滿世界玩的野小孩子。他不覺一陣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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