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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到位置上,吉姆又重新下定了決心。

  和葛修·辛部隊的合約這個月底也就是一九四零年年底就要結束。之後,自己開著飛機去加爾各答。到加爾各答找陳納德大尉,自我推銷。不能再動搖加入義勇航空隊的決心了。考慮了好幾個月的事,而且自己還親自跑去,已經下定了決心。這次由於一點差錯沒能參加面試,現在再來重新規劃人生,已經不可能了。

  列車動了起來。吉姆從包里拿出瓶威士忌打開瓶蓋。對面坐著的錫克教徒厭煩地瞪著吉姆手裡的酒瓶。吉姆毫不在意,接著把酒送入口中。他想起了在舊德里要的那個年輕小姐,是個印度與中國的混血兒。對,怎麼說還和那位姑娘共度了一夜,這次來德里也算不虛此行,總算不是白跑一趟。還是一次很不錯的休假,品味了一下神秘的東方韻味。

  拿開瓶子,吉姆用指甲抹了抹嘴唇。

  深夜,安藤和乾前往機庫查看飛機檢修工作的進程。

  高頂棚的機庫里,只放著兩架並排的零式戰機。所有的燈都開著,明亮的燈光下,十幾個檢修員正忙著檢查飛機。

  安藤的飛機發動機罩有點脫落,中島制榮的發動機暴露在外。幾個檢修員有的趴在機翼上,有的趴在梯子上,埋頭忙碌著。有清掃地板上圓筒形的潤滑油冷卻器的,有趴著檢查鬆動的排氣管的。一部分被拆了下來,放在鋪了毯子的地板上,像是汽化器。從他們的身手來看,熟練者寥寥無幾。還有面無表情倚在機翼旁的。

  乾走近正在監督別人幹活的士官,乾比劃來比划去好像在說著什麼。士官不耐煩地看著他,好像很不喜歡別人對他指指點點。這位士官正是今天安藤他們降落時,接受海珊大佐指示的那位士官。他四十歲左右,右眼角旁有一道疤痕,留著淡淡的鬍子。

  “怎麼了?”安藤問。

  “真是群粗暴的傢伙。”乾說,“我是想跟他說就不能對這些部件耐心點嗎?我呀,看見誰對機器不愛惜,就氣不打一處來。”

  “你用阿拉伯語說的嗎?”

  “什麼,就這點事,用日語,聽語氣他們也能明白。他們是完全沒意識到咱們有多著急。”

  聽見硬地板上傳來金屬片的聲音。兩人順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正好是在安藤飛機的發動機下面。

  站在地面上的一個人撿起了那個零部件。

  乾大吼起來:“笨蛋,不是才說過一遍嗎?”

  聲音響徹機庫,連安藤都嚇了一跳。檢修員們都停下來手中的活,看著乾。機庫變得異常安靜,靜得好像能聽到檢修員們的呼吸。

  打破這寂靜的是乾走路的腳步聲。乾來到那個人旁邊,奪過他手中的零件。

  安藤看了看周圍走到乾的旁邊。檢修員們都瞪著安藤們。空氣明顯變得緊張起來,敵意像箭一樣射向安藤的身體。

  “是氣缸頂端的螺絲釘。”乾拿著那個零件說,“螺紋沒了,就徹底完蛋了。”

  乾轉向士官,把螺絲釘舉到眼前,又操起那粗暴的日語:“不是說讓你小心點嗎。在這裡弄壞一個零件,一切就玩兒完了。別把這當成你們的拖拉機!”

  那個士官也不示弱地瞪了回去,還往地板上呸了一口。

  安藤拽了拽乾的飛行服,小聲說:“要冷靜,乾。我們這是在求人昵,可別忘了。”

  乾終於注意到了現場的氣氛,看了看周圍,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原本沒想使大聲,就是有點擔心。”

  乾把螺絲釘還給了地上那位士兵,士兵繃著臉接了過來。

  安藤問道:“怎麼辦?奉陪到底?”

  “算了,現在這種情況,交給他們吧。他們能處理到什麼程度,明天早上就知道了。”

  安藤向兩眼仍冒著怒火的軍官走了過去。

  “長官,為我們的戰鬥機操心了,忙到這麼晚,真是非常感謝。”

  士官的面部稍稍痙攣了一下,眼角的疤痕變得越發明顯。

  安藤接著說:“我們有重大任務要在時間規定內完成,明天早上必須出發。希望你們幫助我們完成任務。”

  士官歪歪嘴說:“保證不了,那得看真主的心情。”

  15

  擔心,在第二天變成了現實。

  天還沒有亮,安藤和乾就上了各自的飛機。調暖氣的時候乾發現了發動機有點不對勁兒。

  “不行啊!”乾通過無線電說,“旋轉還是不夠,有點振動。”

  “能飛嗎?”安藤問。因為乾對發動機的狀態總是比較敏感,稍稍的一點變化都能讀出很多意思來。“已經到妨礙飛行的程度了嗎?”

  “不好,起飛不了了。”

  情況已經糟到不能飛行。

  安藤努力回想零式戰機的故障處理方法。發動機如果有振動的話,應該考慮的是排熱,要麼是油溫或者變流電的問題。會不會是不經意把輸氣調溫的把手給碰回去了。指示乾試著改變旋轉速度。不過乾的話,應該是試了個遍,才這麼抱怨的。

  乾說:“可能是有幾個氣缸壞了,得重新檢修!”

  安藤看了看天空。

  群青色的天空散布著點點星光,平坦無垠的大平原現在尚未從黑夜裡醒來。這曾是以前旅客們爭先趕早的時刻。這時的星空就是航標,就是指南針。東方露出了魚肚白,估計半個小時後就日出了。和古時候的商人不同,看來安藤們只能等到天亮再出發了。再遲一兩個小時出發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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