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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陷入僵持狀態。
冬芸氣得不輕,見到冬露回來,更沒好臉色看,“你怎麼才回來,買個生抽要三個小時?”
冬露抿了下嘴,“我還在外面逛了逛。”
冬芸還要說什麼,被黃建華打斷:“女兒好端端的回來了,你不慶幸她沒事,怎麼還說起她來了?她會這麼晚出去,十有八九是被你氣走的,虧你還有臉說她!”
兩人說著說著又吵起來了。
冬露仿佛習以為常,表情都沒變一下,越過他們回房間拿衣服去洗澡,洗完後出來,他們竟然還沒歇戰,嘴巴跟機關槍似的吵個沒完。
冬露心裡嘆氣,當沒聽到,穿著睡衣回房間,正要關門時,看到冬騏抱著他的小被子啪嗒啪嗒跑過來,眨巴著大眼睛仰視她:“姐,今晚我和你睡可以嗎?”
冬露低頭與他對視兩秒,然後把門敞開了一點,說:“打地鋪的話,可以。”
“這麼冷的天你叫我打地鋪?”冬騏不情不願,“你也太不人道了吧。”
冬露關上門,“那就回自己房間睡席夢思去。”
“好嘛好嘛,打地鋪就打地鋪!”冬騏連忙擠了進去。
冬露在他進來後,將門上鎖,把客廳的吵聲隔在門外。
她從柜子里拿出一張涼蓆鋪在地上,再墊了一層厚厚的毛毯。
冬騏看見了,嘴裡一邊嘀咕著“沒人性”,一邊麻利地爬上她的床,“我先在床上待一會兒,等睡覺時再下去總行了吧?”
冬露見他可憐巴巴地瞅著自己,拒絕的話在嘴邊繞了一圈沒說出來,最後只道:“下不為例。”
然後關掉電燈,只留床頭柜上的檯燈發出暖黃色的光,她也掀開被子坐了進去。
姐弟倆相互依偎在床頭,檯燈把他們的影子拉長,一時之間誰都沒說話。
房間很安靜,把門外父母的吵架聲襯得更加清晰。
他們吵來吵去也就那幾句,黃建華責怪冬芸常年不在家,冬芸嫌棄黃建華窩囊不中用,然後圍繞著離婚開始展開長篇大論。
過了許久,冬騏小聲問:“姐,你說他們真的會離婚嗎?”
冬露看著手機,“不知道。”
黃建華每次喝醉了就和冬芸吵著要離婚,一副自己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可每次清醒過來後又開始反悔,絕口不提離婚的事,像個流氓無賴似的。
聽著外面吵聲越來越大,冬騏忍不住堵住耳朵,“你說爸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啊?”
他遙想過去,記憶里黃建華是個很親切的人,圓圓的臉上總是帶著和藹的笑容,跟彌勒佛似的,好像從來沒有煩惱,那時他們家還很幸福。
可自從他下崗,一切就變了,黃建華變得嗜酒如命,醉了就耍酒瘋,和冬芸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把這個家搞得烏煙瘴氣。
他和冬露從一開始的戰戰兢兢,再到現在的麻木不仁,而冬芸似乎也對此感到厭倦,開始減少回家次數,以前還能每天見到她,現在一個禮拜都難見一次。
冬露:“你去問他。”
“……”冬騏癟癟嘴,“如果他們真的離婚了,你要跟誰啊?”
冬露默然不語。
“你不會真的要跟爸吧?”冬騏一臉驚悚,“別啊,你千萬不要想不開啊,你會餓死的!”
“……這不是我們能決定的。”冬露心情有點煩躁,腳踢了他一下,“下去,我要睡覺了。”
“如果你選爸,那我也選爸好了。”冬騏仿佛做了一個極其艱難的決定般,視死如歸道,“我不想和你分開。”
雖然冬芸對他很好,但她實在太忙了,在家裡的次數屈指可數,他的童年是在冬露的陪伴下度過的,打從心底依賴著姐姐。
冬露一愣,表情漸漸柔和下來,摸了摸他的頭,“別想那麼多,不管怎樣你永遠都是我弟弟,在哪都一樣。”
冬騏被感動到了,“那今晚我能睡床嗎?”
冬露:“不能。”
“……”
塑料姐弟情。
冬騏粉嫩的臉頰鼓得老高,很有骨氣地抱著自己的小被子滾到了地上。
冬露伸手關掉檯燈,也跟著躺下了,剛閉上眼,手機突然振動了一下,沈宸發來了微信:“到家了嗎?”
冬露這才想起他要自己到家後報平安,她早就把這事拋之腦後,沒想到他還記得。
冬露回復了一個字:“嗯。”
又覺得這樣太冷漠了,好歹人家是在關心自己,遂補充道:“到了。”
完後關掉手機,她是真的很困了,閉上眼就能睡著的那種,可微信又響了一下。
冬露微微皺眉,以為沈宸蹬鼻子上臉,又要沒事找事,不耐地打開手機。
他只發了兩個字:“晚安。”
她手指滯了滯。
不知名的情緒油然而生。
看來是她想多了,也輕輕回復了一句——
“晚安。”
*
凌晨一點半,異度酒吧。
外面萬籟俱寂,這裡依舊燈火通明。
沈宸雖然來得晚,但人氣絲毫不減,有他在的場地永遠擠滿了人,他還是戴著一頂鴨舌帽,擋住半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