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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杭一葦就被杭媽叫起來吃早餐，杭一葦艱難的抬著眼皮，癱坐在飯桌上看著在廚房裡忙進忙出的杭媽。
杭媽這些年越來越瘦了。
“媽……”
“怎麼了?”杭媽正在洗菜，連個抬眼的時間都沒有。
杭一葦埋頭喝了兩口粥，深吸了一口氣艱難的壓住了心底的忐忑，隔了半晌他才躊躇的開口，“如果……我不讀書了——”
杭一葦後面的話還沒說完杭媽猛然抬頭朝他看了過去。杭一葦剩下的話瞬間就有些說不出口了。
“你不讀書，你想幹什麼?”杭媽將手裡的韭菜有一下沒一下的扯幾根下來，“你要去給思涵看場子?還是要去外面打工?杭一葦，你是不是覺得只要有錢就是老大了?”
“媽……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就是這個意思!”杭媽沉聲開口，“我讓你操心錢了嗎?你現在多少歲，這是你操心的事嗎?”
杭一葦沉默了。
他覺得心裡堵得慌，他只是不想再讓杭媽這麼辛苦。
“我不管你以後想幹什麼，你要是現在敢不讀書，你以後就別認我這個媽了。”杭媽將手裡的韭菜扔在盆里，就著圍裙把手上的水給擦了，大步就朝屋裡走去。
沒過一會兒杭媽就從屋裡出來，將兩張一百的錢放到杭一葦面前，“自己出去吃，我現在懶得看你。”
第13章
13
杭媽對杭一葦的管教屬於放養式。她雖然沒多少文化，但是對於教育孩子這方面也有自己獨到的見解。
尤其是男孩子，她並不想將自己這等狹隘思想加注在這個年紀的孩子身上。在她看來，這是誤‘自家’子弟
現在杭一葦說出這麼一番糊塗話，她有些克制不住的想教育他，給他灌輸只有考上大學才有好出路的思想，可是這些事情是她做的了主的嗎，她勸說得了嗎?如果勸說得了，她當年怎麼就能不顧她父母的反對，一心嫁到杭家，嫁給杭天那個混蛋了呢?
“趕緊出去!”杭媽想到當年一腔孤勇，越挫越勇的自己就腦袋發暈。
少年時為了口氣做出的莽撞決定，是一場豪賭。她輸的有點徹底;好在杭天死的時候一心愛著她，這輩子倒是沒機會背叛她了。
杭一葦起身躊躇了一下，“我有錢。”說完這句他就跑了出去。
杭媽看著他大步流星的背影，忍不住的嘆了口氣，隨後一手撐著腰，一邊彎下背脊艱難的坐在凳子上。
什麼時候才能真正的長大?杭媽止不住的想嘆氣。
杭一葦心裡有些澀，像是沒過濾乾淨的豆漿過了喉，粗糙難咽，磨得人心裡都難受起來。他覺得很委屈，他不是讀書這塊料，為什麼杭媽硬是要他去學校浪費錢，明明他是一心想要為杭媽分擔，在杭媽眼裡他就像是在無理取鬧，杭一葦眼眶都要憋紅了。
他在路口站了半天，想要給杭媽看一個決心，還沒等到十分鐘，外面浩浩冷風從半敞開的校服領口灌進去，凍的他抖了一下。
杭一葦突然想到杭媽起早貪黑的維持著大排檔的生意，春夏秋冬，一天不歇的擺攤，冬天得多冷?
“兒子，幹嘛呢?”蕭胤的自行車從後面猛地衝過來，一條長腿往地上一踩，車頭一擺就停在了杭一葦面前。
杭一葦正想哭呢，突然被他冷不丁的衝出來，心裡咯噔的嚇了一大跳，這會看到蕭胤那張百年不變的面無表情的臉，氣就不打一處來。
“你有病吧……”
蕭胤微微挑眉，漫不經心的笑了笑，“就算有病你也不是藥。”
杭一葦被他堵的啞口無言，直接偏頭懶得看他。
“要遲到了。”蕭胤又說。
杭一葦從未想過蕭胤這種心機boy居然這麼喜歡多管閒事。
“上車，我帶你。”蕭胤伸手就去抓他的胳膊。
杭一葦像是被毒蛇咬到猛地往後一跳，瞪大了眼睛朝蕭胤盯過去，那張小臉上全是被嚇到的恐懼，連嘴唇都白了。
蕭胤笑著露出一口白牙，“你做了什麼虧心事?給爸爸說說?”
“蕭胤!”杭一葦深吸了一口氣，“滾蛋!”
蕭胤臉上的笑意更深，“你上不上來?”
“我不上來你能把我怎麼樣?”
蕭胤眯起眼睛，“你不上來，我就把你扒光了綁到車上，給你來一個一中免費游。”
第14章
杭一葦咬牙切齒的瞪向他，想把眼前這個人咬死腫麼破?
“嗯?”蕭胤眉眼輕佻。
尾音上翹，像是帶著強烈的迷惑性。
杭一葦下意識的將眉頭皺的更緊，他一點都不懷疑蕭胤這句話的真實性，越接觸到蕭胤這個人，越能感覺到蕭胤絕對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書呆子’。
“我不去學校。”杭一葦將腦袋別到一邊，沉聲開口。
蕭胤臉上微怔了一瞬，而後狹長的眼眸直勾勾的落到杭一葦臉上，唇角輕勾帶起淡淡的戲謔之色，“不去學校，不讀書了嗎?”
“……”杭一葦沒想到蕭胤會問的這麼簡單粗暴，突然之間就把他給問懵了。他可以對杭媽加上一句‘如果’，可他找不到一個模稜兩可的形容詞來應對蕭胤。
隔了半晌之後，杭一葦緊皺著眉頭點了頭，“嗯。”
蕭胤沒說話，他低下頭看著車把手，狹長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看上去溫順又安靜。
杭一葦將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我走了。”
他有些接受不了蕭胤這樣的沉默，這比杭媽對他說的那些話還要讓他難以接受。杭媽將讀書放到至高無上的地位，他可以說是那是老一輩狹隘的思想，可是蕭胤跟他是同齡人，蕭胤無聲的沉默，無疑是另一種形式上的反駁，默不作聲的不認可。
“就因為一個書法大賽，你連書都不讀了?”蕭胤冷漠的語調突然在身後響起。
杭一葦背脊一僵。
“你應該好好想想，什麼才叫成功。”蕭胤將車調轉了頭，“不是出了校門就叫成功。你這個年紀應該多去看看世界，不然你不會發現自己的眼界居然會這麼窄。”
蕭胤踩著自行車就走了，連背影都是疏離冷漠的基調。
杭一葦側目看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垂在大腿邊的手緊握成拳，他覺得蕭胤的話像是一記悶拳重重的打在他的胸口。
蕭胤這一句比杭媽說一萬次‘你不讀書還能去幹什麼’管用多了。
他沒看到過成功的人生，也不知道這個五光十色的世界之中，藏著多少絢爛多姿的奇景，多少有趣的靈魂。
杭一葦在街上吹了兩個小時的冷風，杭媽中途從樓上下來扔過一次垃圾，沒看到躲在樹後面躲風的他，他這個決心算是沒表成。
然後他又看到趙思涵抱著盆花跟宋晨從街口走進來，這兩人看到他不由分說的直接招了輛計程車把他趕去學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