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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清城挑挑眉,輕哼著說, “可真記仇。”
素安連個眼神都欠奉, 自顧自的品著碟中美食。
前世她不太出門,吃過的西點少。偏偏母親生前經營的點心鋪子, 又是以西點而聞名。
如今品著甜度適中的曲奇,她忍不住想, 如果母親還活著,她和哥哥一定能夠天天吃到這樣甜美的點心。
然後悲傷就猝不及防的漫了出來。
“……方小姐,方小姐?密斯方?”
一道溫和的男聲從身後不遠處傳來, 打斷了她的回憶,“密斯方對今天的西點可還滿意?”
素安定了定神往側後方看過去,一名斯文俊秀的青年正微笑著朝她走來。
他約莫二十出頭的年紀,和陸清城差不多的年紀相差不了幾歲。高瘦,脊背挺得很直,文質彬彬的樣子顯現出家教很好。
素安慢吞吞的咬著口中曲奇。
陸清城一看就知道她是沒認出打招呼的人來,揚聲笑著打招呼,“凌公子,好久不見。”
姓凌又認識她的,八成就是那‘凌友葉’了。素安禮貌的朝微笑以對,“很好吃,多謝款待。”
她的笑顏明艷中透著嬌媚,看得凌友葉一愣。他掩唇輕咳一聲,拿著香檳酒坐在了她旁邊的沙發上。
“我原以為方小姐更喜歡舊式的一切,”凌友葉道,“沒想到剛才我按照舊時方式來叫你,你沒有注意到。我按照西方禮節的時候你反而能夠注意到。”
這話的試探意味就有些重了。
素安只裝作沒聽見一樣,禮貌的應對,“剛才是我疏忽了,沒有聽見,真是對不住。”
凌友葉的眸中閃過一絲黯然,他想要往素安身邊挪一下,誰知有人比他更快。
“唉,你們可真客氣。”陸清城笑眯眯的湊過來,坐到了素安沙發的扶手上,抬手搭在了她沙發靠背上,“什麼稱呼有什麼要緊?左右是同一個人就好了。”
他是好心來幫忙打個圓場。
誰知道凌友葉面容一整,更加認真起來。
之前他是拋了個開頭,想讓素安接。結果素安故作不懂,給晃過去了。現在陸清城提起來,他正好把話接下去。
“陸公子有所不知,在我看來,方小姐應該是喜好舊事物的古時閨秀,最是溫婉,絕非現在咄咄逼人的新式女性能夠相提並論的。”
凌友葉駁過之後,一本正經的道,“當年我曾讀過方小姐無意間寫下的詩句,甚是感動。雖然只是寫冬日雪景,但是字句間對冷冽風霜的刻畫,還有對世間人情的辛辣評點,都讓我非常傾心。”
說到這最後兩個字,他臉頰微微紅了下,悄悄去看身邊少女。見她沒有絲毫反應,他激動的心情略微平復了些,“……所以我一直想和方小姐當面談詩詞論古今。”
凌友葉的這番話可算是讓素安有點印象了。
上一次在陸家舞會,凌友葉給了名片後,確實在說起茶會的時候,提過什麼談論詩詞的話。只不過她聽過就忘,壓根沒放在心上。
說實話,她都一百多年沒寫過詩了,雖然底子還在,卻也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和凌友葉談這個。
更何況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凌友葉捧得很高的那首詩,是她在下雪的時候,和顧青母女三個吵了一架後所寫。
當時好像心境十分悲涼,所以那首詩寫成得很快。
在她看來,那就是個傷風悲秋的小作。
所以,聽見凌友葉說她那詩有多麼高的意境,素安還是有一點小尷尬的。
樂曲聲忽然變了節奏。
賓客們意識到,舞會要開始了。
雖然凌家是用‘茶會’來邀請的客人們,但是現在流行的都是西式的派對,哪裡可能只用茶來招待大家?
優美的樂曲,迷人的舞會,最受愛趕時髦的人們喜愛。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
凌友葉想要邀請素安跳舞,被陸清城給擋了回去。
“這位以‘舊式之美’而讓人著迷的小姐,”陸清城特意用了凌友葉的話來半開玩笑的回擊,“是不會跳舞的。你不記得了?”
他說的,是暗指之前陸家舞會時候的事情。
凌友葉笑道,“我以為這些天裡方小姐或許學過。”
“沒有。”陸清城半真半假的說,“她並不喜歡這些熱鬧,所以沒學。”
凌友葉卻眼睛一亮,剛剛站起來又坐了回去,與素安道,“不如我多陪你會兒吧。”
他還沒做安穩就被陸清城給推了出去,“可別。你們凌家的舞會,你都不下場,這算什麼。”
凌友葉只能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不時有人來邀請素安,都被她和身邊的陸清城一一回絕。
“對不起。”素安也一遍遍和人說著,“我不會跳舞。”
沒多久,全場的人就都知道了,前來的客人中,最漂亮的那位小姐,是不會跳新式舞蹈的。
第一曲將完。
素安閒得無事在四周瞧著,然後,她就看到了正直直望向她的藺景年。
藺景年在和旁邊的幾人說著話。他手中拿著一杯酒,姿態閒適的倚靠在旁邊的桌側。
可就算是這樣慵懶隨意的舉動,在他做來,也帶著不羈的灑脫,完全沒有絲毫的倦怠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