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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玥從小到大就沒叫過邢舟幾次“哥”,這一聲飽含依賴的“哥”直接牽動了邢舟最柔軟的心弦,是一個小姑娘在向自己的哥哥求助。

  “別怕,玥玥別怕,哥馬上就到,你先在醫院呆著,不要亂跑。”邢舟努力將聲音放的沉著,他安撫著邢玥,快步下樓。

  學校是去不了了,他必須趕快回C市,研究生請假的流程繁瑣,而媽媽和邢玥那邊又讓他牽掛不已,他沒時間等,只能先給同學打電話簡要的說明了一下情況。

  邢舟到C市第二人民醫院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六點,天色已暗,醫院一樓燈火通明,他剛走進大門,就被一個人闖入懷裡,是邢玥,她塗著黑色指甲油的手指緊緊的抓著邢舟的衣服,沒有化妝的臉上滿是淚痕,一頭紫紅色的頭髮也亂糟糟的耷拉著,沒有半分從前囂張跋扈的樣子。

  “你終於來了。”邢玥剛說完這句話就開始哭。

  邢舟環住邢玥的後背輕輕拍打,“別哭了,帶我去看看媽媽吧。”

  “嗯。”邢玥吸了吸鼻子,帶著邢舟往電梯門走去,一路上都抓著邢舟的衣擺不放。

  媽媽還未甦醒,正躺在重症監護室里,邢玥又哭哭啼啼的,根本就說不清楚所以然,邢舟決定先去找醫生詢問一下。

  見邢舟要走,邢玥連忙死死抓住邢舟的胳膊,“你要去哪?你要丟下我嗎?”

  “我只是去找醫生問一下。”邢舟柔聲道。

  “我跟你一起!”邢玥緊跟著他往前走,生怕他跑了一樣。

  邢舟無奈,只好讓她跟著,然而到了醫生辦公室門口,邢玥卻說什麼也不肯進去了。

  “那你在門口等我。”邢舟拍拍邢玥的手背,示意她放開自己的胳膊。

  “嗯。”邢玥點頭,然後又拉住邢舟,“醫生跟我說情況不樂觀,媽媽她……不會有事吧?”

  邢舟沒有回答她,只是回了一個安撫性的笑容。

  “醫生您好,我是柳儷的家屬。”

  邢舟站在醫生對面,聲音終於有一絲顫抖,他既要掩飾自己作為兒子的不安,又要偽裝成一個獨當一面的哥哥,這讓他手心源源不斷的冒出冷汗。

  “請坐,門口那個是你妹妹吧?她說要等她哥哥來。”醫生扶了扶眼鏡,調出了一個醫學影像圖,“對於你母親的病情,我就明說了,我們初步判斷為腦部腫瘤。”

  “已經大面積壓迫神經。”

  “我們會在明天組織討論治療方案。”

  “希望家屬不要放棄希望。”

  ……

  重症病房外面是一層透明的玻璃,隔著玻璃,邢舟沉默的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她面色蒼白如紙,平素里那麼強勢一個人,也會脆弱的倒在疾病的魔爪之下。

  耳邊是邢玥的抽噎聲,邢舟用手觸摸了一下冰涼的玻璃,心裡泛上一陣酸楚。

  即使媽媽說要和他斷絕關係,但依然改變不了他是被誰撫養長大的事實,遙遠的曾經,她還抱著自己唱過搖籃曲,她也曾為自己的每一個進步欣慰不已。

  是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呢?是爸爸去世的那一刻嗎?也許是更早之前,邢玥出生的那一刻。

  其實早在那天,她在爸爸墓前趕走他的時候,他就全都理解了,所有的母親都是偏向於自己的孩子的,怪就怪在他是個沒有自己母親的孤兒。

  邢舟將頭抵在玻璃上,可他現在別無選擇了,他必須做她的兒子、邢玥的哥哥,為了爸爸,也為了自己。

  ……

  厲水抵達A市國際機場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他實在無法放下對邢舟的牽掛,心中的不安早在邢舟一夜未接電話之後就被無限放大了,他終於一刻也等不了,只能提前回國,這是他第一次不顧自己的工作和職責任性妄為,但他並沒有告訴邢舟他提前回來了。

  A市靠近北方,十一月的夜風早已經泛著冰涼,厲水下了計程車,逆著風快步走進了公寓樓棟,整個樓道只有皮鞋的響聲和行李箱滾過的聲音,還有他控制不住的心跳聲,他將手握拳放入口袋,碰到了一個絨布盒子,裡面裝有一枚精緻的限量版胸針,是Eric幫忙選的,他還沒想好是送給厲荔還是……送給邢舟。

  厲水這個人其實並不相信所謂直覺,但當他打開門的時候,室內濃重的黑暗卻撲面而來,與一年前的場景瞬間重合。

  屋裡沒有開燈,就代表著邢舟不在。

  厲水打開客廳的燈,眼前的景象讓他定在了原地。客廳的地上放著幾個行李箱和背包,以及一些生活用品,那盆仙人掌也放在行李箱上。

  厲水腦子轟然一亂,連公寓大門都顧不上關,大步走向他們的臥室,臥室里乾乾淨淨,衣櫃的一半已經被清空了,只留下了屬於厲水的衣物。

  他又去了邢舟的書房,果不其然,跟那半個衣櫃一樣,空空如也。

  東西都已經被收好了,整整齊齊的放在客廳。

  所有的不安悉數靈驗,厲水慢慢的坐在邢舟的電腦椅上,他突然感到少有的茫然,僅僅是外出大半個月,為何家裡翻天覆地的變了模樣?任憑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究竟是哪一步出了問題……

  媽媽的病情已經確診,醫生的意思是要儘早做手術,第一次手術的日期就安排在三天後。邢玥已經被邢舟勸回家睡覺了,她這兩天都和邢舟一起窩在醫院的公共長椅上,把自己弄得邋邋遢遢,完全沒有了當初嬌縱的小公主模樣,邢舟看著有些心疼。他並非一個可以不計前嫌的聖母,但他卻是個容易心軟的人,他沒辦法看著自己從前疼過的妹妹這樣。

  凌晨一點,邢舟坐在醫院樓梯口的窗邊啃麵包,思考著醫生對他說的話,由於病情發現的不及時,手術治癒的成功率大大降低,術後的康復工作和大額費用也成了問題,好在邢玥是知道家中存款密碼的。他眼睛無意識的看向夜空,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是厲水。

  這兩天忙著安撫邢玥,忙著與醫生交流,連粉色的婚禮都沒能趕去,一刻不停的連軸轉讓他險些忘了眼下還有一個巨大的難關等著他,他這才意識到,厲水好像兩天都沒有給他打過電話,可他怎麼會在這麼晚打給他?

  邢舟清了清嗓子,確定自己沒有任何異常之後才接通電話。

  “喂,厲水。”

  “小舟,你在哪裡?”

  “我在家裡睡覺,怎麼這麼晚打……”

  “你真的在家嗎?”厲水打斷了他。

  對面是厲水,沒錯,明明是平靜的問話,可邢舟卻從他的語調中聽出了前所未有的危險氣息,像隱匿在靜水之下即將噴涌的海嘯。

  “嗯,在家。”邢舟的指甲陷進肉里,依然強行說出了謊話。

  “可我現在就在家裡,我找遍了每一間屋子也沒有找到你。”

  厲水陡然急促的語氣頓了一下,難以置信道:“小舟,為什麼要騙我呢?”

  邢舟沉默了,厲水像是在等他一樣,跟著他一起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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