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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中莫名一慌,到底抵不過睡意,他眼睛合上。

  白九川收回點在他睡穴上的手。

  她披上早在一旁備好的勁裝,拔出寶劍,“好好顧看容督主。”

  黑暗中有一女聲刻板冷硬,“是。”

  這一夜白恆中風,口歪眼斜,手腳抽搐,連話都說不清楚。急召眾御醫,皆無治癒之策,只說是日理萬機宵衣旰食給累的。帝王痛定思痛,連夜讓位太子,屬以國政,自行去汝南山莊帶著一眾嬪妃悉心養病,真正將朝堂與空蕩蕩的後宮交給後人。

  只是此太子非彼太子。

  這太子是新封的太子,容淵。

  原來武安伯逆反早有預謀,當年狸貓換太子,本想將容淵殺死,奈何被迫的穩婆心軟,沒照吩咐在藥箱子裡捂死撇了,反而托給一雙生不出孩子的老鄰居。

  容淵八歲,穩婆纏綿病榻,受不住良心譴責,將村子裡的小容淵催女兒接來,親口說出實情,並給他一塊當年接生得好,皇后賞賜下來的玉佩作為信物。

  後容淵養父母突發惡疾,無牽無掛,容淵想起自己身世,用計進宮,成了假太監,多年兜轉各色人之間,只想多看自己生父生母一面。

  至於與假太子之間的一切,容淵未曾料到。

  用計周旋,本想將白九川往正道上領,奈何他爛泥扶不上牆,卻讓白恆注意到自己掩飾不住的才華。

  這次白恆中風,他與白九川一同趕去,機緣巧合,竟讓身世之謎暴露。

  知道自己“身世”時,已是次日日上三竿。

  雨停風歇,似是回暖。

  殿中該在他身邊的人卻沒了。

  龍袍加身。

  容淵捂住肚子大笑,笑出眼淚。

  果然,這段時間都是騙他的麼!不想要他,又為何這樣做!用江山和這些人捆住他,不讓他再去擾她?!

  他抹一抹眼角,收住表情,向下頭跪著的七個黑影冷漠道:“她就沒說廢太子白九川的下場?”

  “廢太子白九川已秘密處死,屍骨無存。”

  他捂住眼睛。良久,黑黢黢的眼眸睜開。

  “好一個屍骨無存。”

  新帝白淵繼位,國號重明。白淵殺伐果斷,手段雷霆,將原本四分五裂朝堂用一個春秋整肅乾淨,新拔近百天子門生;廣開言路,言論相對自由的經濟文化飛速發展的盛世之況徐徐描開。

  “真不去見他?”

  相府樓中閣。雅屋三分,一在白九川這處擺桌椅方凳,瓜子茶水,二在對面橫隔翠柳湖泊玉屏風,左端坐琴師尤采,右嬌站花娘胡溪。靡靡之音未歇,柳獻之走進屋子,捧著一罈子黃酒,將桌上兩杯擺開,依次倒上。

  “他自己掌權之後,這兩年找您可找瘋了,就差找到邊國去。”

  “有什麼好見的。我若想見,三年前就不會走,也不會來你這裡。”說完,她伸手,端起酒盅,一飲而盡,舔舔唇,眼睛仍愜意瞅著對面唱戲的花娘,道:“這黃酒不及上次的桃花酒。”

  柳獻之也隨她喝下一杯酒。看著她毫無生機的側臉沒言語。自打一年前容淵能夠獨當一面,甚至不斷蠶食,將她的勢力收歸他用時,她便開始這幅樣子。

  好像再沒什麼要牽掛的東西。

  他時時夜中驚醒,就因總夢見她要真正遠走高飛。

  “您”

  柳獻之抿唇,又喝下一杯酒,酒壯慫人膽,他柳獻之也不能免俗。

  “我什麼?”

  白九川倚在椅背,笑吟吟看他,見他又咕嘟嘟喝下第三杯,才蹙眉道:“你怎麼了?”

  她揮手,絲竹停,琴師花娘二人矮著身子下去。

  “這麼多年,既然您這樣堅定打算放下他,為何不給我一個機會!”

  話借著酒氣一吐而盡,柳獻之上前,要拉白九川的手,被她靈巧避開,她退到不遠處,盯著這個難過的男人,心中嘆氣:“倒是我錯了。”

  她當年避過風頭,想著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便又回京中,本想借住兩日,再慢慢籌謀盤下別個宅院。沒想到陰差陽錯,各事件接踵而至,後來習慣,柳獻之沒提,她也懶得提,反正要走,何必白費心思,還惹容淵懷疑,便一借借了這麼些日子。

  她道:“這幾年給你添夠了麻煩,兩日後我便要動身去西域,存在你柳府地窖里的黃金便當作這三年的租金罷。”

  柳獻之往前的步伐頓住。

  該來的還是要來了。

  他死死盯著她,她的面容柔和,卻也冷漠。

  良久,他苦笑一聲,“您還會回來麼?”

  白九川遲疑一下,“若有緣。”

  這就是不會了。

  他擺擺手,頭次不講虛禮,退出屋外。

  當年的東宮一分未變,容淵在這處住得夜夜噬心,卻仍貪戀般不肯多離開這處一步。

  “陛下。”

  “柳卿難得來找朕。”容淵笑倚在床頭,兩條長腿自然交疊,很有帝王的氣派。手裡頭拿一本青藍皮奏摺被扣壓在床面。

  “看座。”

  第53章 容廠花風華絕代(15)

  柳獻之邁出東宮,一身冷汗。容淵稱帝後更喜怒不形,對付下來勞心勞力,總算是暗示他,有人即將動身西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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