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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白九川仍緊緊盯著發生變化的魔王。

  她這時,才真正獲得這世界的完整劇情。

  伊維爾大陸上的生靈都是戴罪者的後代。百萬年前魔神大戰,祖先出賣太陽神,使得太陽神的靈魂缺失一角,怎麼找也找不到。為了給自己出這一口氣,一怒之下,太陽神白將那些祖先封印在她的靈魂碎片有可能跌落遺失的地方。從伊維爾逃出去只有兩個方法。一是感化太陽神靈魂碎片,二是在靈魂碎片湮滅後強勢踏破虛空。

  於是,當容淵擋在白九川的前面,讓白九川的身心都揪在一起,痛苦得甚至到了願意以命換命的程度,他終於獲得心心念念的神格,不老不死,白九川作為一片碎片卻是要回歸本體。

  從此,世上再無沃德白,只有至高無上的太陽神。而太陽神,不會護著容淵,寵著容淵,甚至不會知道她的靈魂碎片遊蕩之時,與這個小小的生靈發生的一切。就算知道了,她也不會在意。

  摸摸他身邊的光暈,溫涼柔軟,和他這個人一模一樣。她微笑著,漸漸變得透明,在瓦藍的天空下消失。

  “要好好的啊。”她說。

  成神的容淵接收到神諭,知曉這一切都不過是一場神明降罪的衍生。

  世上再也不會有那人了,那人卻叫他好好的。

  新晉的神跌坐在地上,四周生靈匍匐,唯一願望終於達成,他卻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黑髮披散在地,桃花眼呆滯地望著“白九川”,他小心伸出手,碰了碰,一片虛無。咧了咧嘴,摸著癒合的傷口,那裡仿佛還殘留一人抱緊他的溫度。

  第27章 自殘症候群患者(1)

  一中天台。十七歲少年身上校服邋裡邋遢,削瘦身子躺在天台邊緣還算寬闊的白石圍欄沾染上不少灰塵。課鈴適時響起,他眯了眯漂亮的眸子,用胳膊擋住刺眼的陽光,並不理會。

  “吱——”

  陳舊鐵門被拉開發出難聽尖銳慘叫,容淵聞聲瞥頭,詫異地望去,竟是白九川。少女未施粉黛,甩著乾淨清爽的黑馬尾走過來,白襯衫,黑褲子,好學生標配。細碎的金光灑在她的身上,整個人清澈明透,好像已經融於她後頭的暖黃光暈。

  少年皺眉,背對著白九川坐起,兩隻長腿搭在圍欄外,這個動作令他乾瘦的身子岌岌可危,好像一不小心就要被風吹下去。

  “你要跳下去麼?”

  冷而清亮的聲音響起,他回頭望一眼,銀色桃花耳釘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說不準哦。”他惡劣地笑著,故意嚇唬她,“我要是現在跳下去,你說你會不會被當成殺人犯。”

  “待會兒跳,一定要記得腦袋先著地。腦漿迸裂,和鮮血泥土混在一起,讓所有人嘲笑你的慘狀算你幸運。一旦你其他地方先著地,摔個半身不遂高位截癱,可沒人養你。”

  顯然是想像到那種慘狀,少年的臉黑下去。

  白九川不著痕跡靠近,“不想死就趕緊下來。”

  少年察覺,快速往後退一點,一個踉蹌整個人險些翻下去,白九川的被嚇得大氣不敢喘,面上還是無動於衷。

  少年看著她,突然歪了歪頭,露出標準的八顆牙齒,“你擔心我?”

  白九川看著他不說話。

  她在計算用武力把他拉下來教訓一頓計劃成功的概率。

  這一世容淵是自殘症候群患者——從自殘中獲取變—態快感,作為人生唯一慰藉。

  三歲與母親一起發生車禍,母親為護他而死,父親從此待他也不再親近。五歲他有了後娘白韻,也就有了後爹,尤其是後娘還帶來一個暖心小棉襖,白雅楠。母女很快完全籠絡住容淵父親容松的心,容淵成了容家連保姆都可以欺負的小可憐。穿不暖,吃不飽,身上還總是帶著淤青傷痕。容松看到了,卻視而不見。

  他有多麼愛亡妻,就有多麼厭惡這個孩子。

  這樣,那對母女還不放過容淵。容淵畢竟是容松親生的,她們想要容家的全部財產,一分一毫都不想差。一個接一個的小計謀,使得容淵成了所有人眼裡不學無術淨做一些雞鳴狗盜的下作事的小混混。在容淵被所有人疏遠的時候,白雅楠接近了他。心思單純的容淵很開心,一個月後,意圖猥—褻幼妹的惡名令他成了人人喊打的臭老鼠,也讓他被容松徹底趕出家門。

  多方壓力唾罵令他總是只有藉助自殘甚至自殺才能獲得短暫的快樂,卻又在最後關頭猶豫不決——他到底還是想活著。

  白九川是容淵班級的班長,a市市—委—書—記白書遠獨女,容淵曾經的未婚妻。容淵的母親與白九川的母親手帕交一場,雙雙早亡,兩個訂了娃娃親的孩子境遇卻大不相同。被白雅楠挑唆的白九川在家裡哭了整整三天,才將這個婚約取消。隔日,容淵爬上這個天台。

  他最終死在一中樓下。這一天的整兩點鐘。兩點鐘是他母親去世的時間。

  容淵心愿很簡單,就是好好活著。他不明白,為什麼那麼多的罪名會粘到他的身上,飛來橫禍,躲躲不過,避避不了。白九川明白,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少年長腿還在晃蕩著,見她沉默嘖了聲,不再看她,轉而望向遙遠湛藍的天空。

  “下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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