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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府與花家是世代交情,二人更是從小伴隨到大,宋熙明比誰都了解花盡,他知道花盡平時孤傲冷淡,但絕不是個無理刁鑽的人,相反,花盡更喜歡講原則和道理。

  南尋走在梅樹前,伸手出袖,抬指摘了一朵紅梅。

  為何排斥自己?南尋無奈的嘆了口氣。誰讓自己那晚強迫了他,做了自己早想做的事呢,聽赫中說他一覺醒來,連那張床都給扔了。

  “南兄在想何事?”宋熙明喊了他一聲。

  南尋回過神來,現在再看眼前的人,覺得自己也不再那麼羨慕他了,畢竟自己已經抓住了想要的,只要自己不放手,誰也拿不走。

  南尋的嘴角不經意的微微上翹,忽而看著有些孩子氣一般。

  “南兄怎麼又笑了?”宋熙明實在是不知道,南尋這臉上幾次三番的,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南尋不答,只是問他:“你知道阿盡為何不喜歡雪嗎?”

  宋熙明搖頭道:“這我倒是不知。”

  “你與他是從小相伴長大的朋友,竟不知?”

  宋熙明笑道:“別說是我了,就算是花伯父也不知啊。阿盡不愛多言,很多事問了他不愛說,誰也不知。”

  “那你知道他為何冒雪也要去那個萬法寺嗎?”

  “阿盡說是故友忌日,替人超度祈福。可是……阿盡何曾有什麼過世的朋友啊?這個我也奇怪。可是阿盡本就心愿不多,我不忍看他失望難過——你囑咐他冷天不能外出,全莊上下也不敢任他折騰去,他這才讓人將信送到我那兒,我才悄然帶他出去的。”

  南尋心裡也不得解,花盡會為了什麼人這麼上心呢?

  “若要醫好他,只有解開他的心結。”

  “什麼心結?怎麼解?”宋熙明趕緊問。

  “我聽管家說,阿盡十三歲那年病危,心性轉變。你知道他十三歲那年發生了什麼事嗎?”

  “若是這樣琢磨,當從阿盡病中的那段時間想起……”宋熙明想了想:“我記得,那個月是他生辰,他跟往常一樣,雖然幾日,國中商貴皆來送賀,但他這個人你知道的,從來什麼事都不悲不喜的。一切都與往常無異……對了!我送了他個小禮物,他見著喜歡,自己看著琢磨了一會兒,後來還自言自語的說著什麼?突然間就白了臉色,一口血吐出來就不省人事了……”

  “你送了他什麼?”

  “就是他天天墜在腰上的藍珀,我當時看那琥珀成色上品,就從朋友那兒買下了,說來也不算貴重。”

  ☆、第48章 病危

  宋熙明做了一個夢。

  他的夢裡,一個少年紫衣披風,站在雪夜遊廊下。

  鵝毛大的雪絮吹進廊中,拂在他的肩頭和發上,他的臉色紅紅的,不知是被凍的,還是在生氣。

  廊角轉過來一個高個兒少年,領著一個侍衛朝他趕過來,對他一笑,白氣從口中冒出來。

  “阿術,我來晚了,白叔父和父親方才留我……你別生氣了。”

  紫衣少年睨他一眼,沒說話。

  高個兒少年看他的臉凍得通紅,又將自己的披風接下來給他掩上,笑道:“你呀,真是小家子氣,我可不敢得罪你的。”

  “哼,我以為你是想把我凍死在這個雪夜裡。”

  “我豈敢?你要凍死,我肯定是第一個給你陪葬的。”高個兒少年帶著無奈的笑,又哄道:“我這不是來了嗎?看,我給你帶了東西。”

  “這算什麼稀罕?賠禮道歉也不夠看的。”紫衣少年不冷不淡的回了他半眼。

  紫衣少年眼角稍稍帶過一眼他手裡的那隻琥珀,夜光下也看不清品相,只辨得是藍色的,也沒什麼稀罕。

  “你呀,知不知道,琥珀可是佛家之寶。”高個兒少年將琥珀塞進對方手裡,將那雙凍得冰涼的手握在手裡,柔聲笑道:“我將它送與你,保佑你,若是我不在你身邊,你就當它是我。”

  “別說得好像我好像離不開你。”

  紫衣少年高傲的將手抽了出來,但是那隻琥珀,他還是握在了手裡。

  高個兒少年笑而不語,又將他的手握進了自己手裡,心疼道:“看看你這個傻瓜,我不來,你就不知道回去嗎?手都涼透了。”

  “下次我可不等你。”

  宋熙明從夢中醒來,心裡莫名的有些悲傷。

  為什麼自己會做這麼個沒來由的夢,難道是白天與南尋說起琥珀一事,心中有所軫念?

  同是此夜,花盡站在地下室里,夜間滿室的寒氣隔著紫裘大氅滲透進來,冷得他咳嗽了幾聲。

  他靠近了石台上的那口漆棺,躺在棺材裡的那具屍體已是白骨。

  花盡靜靜的看著,自己記得他的容顏,一言一笑,還有他每次拿自己沒辦法時的無奈模樣……

  為何你我只能有這悲慘的結局?花盡悲痛的扶在石台上。

  他幾乎悲痛不持,猛烈咳嗽幾聲,扶著石台滑坐在地上。

  地上真冷啊,冷的他一哆嗦,可是不管自己現在怎麼樣,你都不會再管自己了。

  就算是自己凍死在這個雪夜裡,他也再不會來了……

  赫中和陳安兩位管家都懸心吊命的在莊中亂轉,領著人滿處找莊主。

  可是整個莊子太大,廊道深回,房設無數,滿莊兩百來人遍尋下來,也要兩三個時辰,這大冷夜裡的,保不齊莊主被凍死在哪個犄角旮旯里。

  前後院和各處偏院都找了,連米倉廚庫,苗圃牲圈也找了,還是沒人。

  赫中又讓人下了莊中的十幾個處池塘里撈了一遍。

  找了兩個時辰,依舊無果。

  前後找不到人,這才不得已來敲響了南尋的門。

  南尋深吸一口氣,心弦一緊,說道:“他夜出必有事,非是置氣不回。這時候恐怕是倒在了某處,每一處都找不到……去西苑假山下的密室!”

  赫中這才慌慌想起莊主讓人鑿的那間密室,喊道:“來人!速速與我去西苑!”

  花盡在冰冷的密室里坐了三個時辰,被抱出來時已經臉色發紫,人事不省。

  滿屋子的人折騰到天明,灌了兩碗藥下去也不見人醒。

  花盡躺在南尋的臂彎里,只像個斷線的布偶,一口氣要探半天才能察覺到。

  南尋聽見懷裡的人,虛弱的喃喃著一個名字,模糊不清。

  他輕輕將人放下,掩好被子後轉過了身,兩位管家急切的湊上來:“南大夫,莊主怎麼樣了?為何久不見轉醒啊……”

  “且不說他有肺痹胃癰,就是平日裡稍一受冷也,夠他受的,那種幽冷的地方,半夜裡放你們任何一個人也要凍出毛病來,如今他凍了這麼久……我的藥,沒用了。”

  “那,那莊主他……”赫中和陳安二人一聽,心中絞痛,老淚就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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