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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蹄聲一路響遠,在山間迴蕩,漸漸消散。

  沈涼淵看著他上馬奔遠,卻再無心力追著去,只覺得頭腦昏昏沉沉,渾身脫力,一下子轟隆倒地。

  此時議事殿內的華延揉了揉眉心,端起手邊的茶,心上沒來由的一抖,茶盞歪落,灑的奏摺濕了個淨透。

  “皇上是乏了嗎?不如休息吧。”身側的宮人連忙弓身過來,迅速的擦拭收拾。

  華延只覺心裡莫名心悸,此時燥的很,揮開宮人就出了殿去。“待會兒袁匯來了,就讓他到御花園來見朕。”

  “奴才明白。”

  走至御花園的樹下,看著海棠樹空空的枝頭,心裡莫名的不安,突然就想起了沈涼淵來,自己這回放他又去了那宿命的戰場,到底還有些是後悔了。下回他就是上吊也不能讓他去。

  宮人小跑過來,看了一眼眉頭緊鎖的皇上,走近前稟報:“皇上,毓王求見。”

  華延此時只像是沒在聽,正抬頭看著樹上的那隻鳳頭雪,那眼神跟在看沈涼淵似的。

  “皇上?”宮人又小心詢問了一句。

  華延從樹椏上提下籠子:“讓他過來。”

  “是。”

  華凌過來時的臉色不大好,走過來行了禮:“臣弟拜見皇兄。”

  “什麼事?”華延此時也沒什麼心情。

  華凌正欲開口,宮人又過來:“皇上,袁匯將軍來了。”

  華延心知自己這三弟和袁匯每回到一起都針尖對麥芒,吵得心煩。華延揮揮手,示意讓袁匯先在外面等著。

  宮人躬身出去回復聖意。

  華凌便又接著剛才那話題開始問:“臣弟聽說皇兄要封沈涼淵為武相侯?”

  華延此時提籠逗鳥,淡淡瞥他一眼:“你有意見?”

  那眼神很隨意,卻像在宣告,就算是所有人反對,朕也毫不為意。就是堅持。

  華凌不敢直接反駁,卻還是急的上前一步:“皇兄為何要封沈涼淵為侯?”

  “沈涼淵受得起。”

  “皇兄!沈家現在掌著我趙國三軍兵權,不得不防……”華凌急了,咬定了心思道:“何況沈涼淵是異姓,豈可封侯?!”

  華延眯起眼睛,流露出不悅的寒光。

  華凌見了有些畏懼,又趕緊地朝後退了一步,就像是想退到安全地帶一樣,但臉上還是堅決反對的意思。

  任他退上一萬步,華延的火還是上來了。他控著不發,但這回卻要與他好好計較計較。

  他將鳥籠放到石台上。

  “你覺得他沒資格?”華延臉色一冷,他轉臉對一旁的宮人道:“把袁匯叫過來!”

  宮人趕緊跑出御花園,將外面的袁匯請過來。

  袁匯被宮人引過來:“臣叩見皇上。”

  華延一揮手:“你起來,把沈涼淵這些年的戰績經歷和毓王細數一下。”

  袁匯不知所以,一被叫過來就問上這個,有些犯迷糊的望向皇上。

  華延道:“要朕問第二遍?”

  “臣不敢!咳咳……”袁匯咳兩聲,起身,報導:“沈將軍十四歲隨其父沈明霄也就是前任大將軍,披甲征戰。

  初次征戰,沈將軍一馬在前殺敵七百,十五歲一馬橫槍挑了敵軍首將,十六歲布陣陷敵軍三萬於麗山四十里處將其全殲,十七歲大戰得勝卻負傷七日未醒,十八歲其父沈大將軍為國戰亡,沈將軍一人獨挑大樑指揮十萬將士,翌日攻下臨江渡,同年出戰鄴城,被困崎山七日糧草枯竭險些全軍覆沒,然而沈將軍最後領趙軍誓死反擊以四萬斬八萬!可謂是神將在世!”

  袁匯被人突然揪來就上回報,但此時報到這裡,也不由的衷心感嘆。然後正要繼續,被華延抬手意止。

  華延看華凌一眼:“沈涼淵將我趙國的兵打到了江中府邊界,收復我趙國失地,攻破敵國城池無數,二十一歲那年,濱橫谷中伏,折了六千七百將士,險些全軍覆沒。沈涼淵沙場來回,十一年間,有六次險些有去無回!”

  華延閉上眼,闔上眼中寒氣,也息了心中怒氣。

  心不知為何,突然間就冷靜了下來,冷到有些太冷,甚至是有些淒涼的孤寂感。原來已經一晃過去了這麼多年。他與他一起走過了這麼多年,現在他不再像那時那般弱小,他們都長大了,趙國也已經強大了。

  是他這個皇帝掌控著江山操盤,也是他的將軍為他拼殺天下。

  可是他方才再回頭數一數他們一起的這十一年,才意識到,這些年,他曾有那麼多次險些離自己而去。

  華凌和袁匯看著華延現在的閉目凝重的神情,不知道皇上現在到底是憂還是怒?一時也不敢說話。

  華延緩緩抬起眼帘,又看向華凌:“你現在覺得他有資格麼?”

  華凌道:“但是皇兄……臣弟還是認為異姓封侯不妥。皇兄難道忘了二十年前江令侯和閔西侯聯合叛亂之案?”

  “沈涼淵不是江令侯也不是閔西侯。”華延打斷他:“沈家世代忠將,是我趙國臣民皆當敬重的功臣,你是在拿沈家的忠心赤誠與叛逆的賊子之心相論。”

  “可是皇兄,沈家……”

  沈涼淵被帶回了軍帳里,落榻便醒了。應沈涼淵的吩咐,華戎把所有人遣了出去。

  回身只看見沈涼淵坐起來已經解了衣服,自己在那兒擦血抹藥,樣子多少有些吃力。

  “你這又是哪出?我們還沒艱難到軍醫都沒了吧?”華戎不明白的看著他。看沈涼淵這回傷的連說話都艱難,不免有些擔心。

  “把藥箱拿過來……”沈涼淵咬著牙撩開被血液沾黏的衣服,露出了腹部,他看向放在邊上不遠處的藥箱,示意華戎。

  華戎這才看到他腹部的傷處,立刻把藥箱提過去,在他榻邊坐下:“你為什麼不讓軍醫看傷上藥?你這傷的不輕。”

  “又不是第一次受傷,自己還是能處理的。”

  沈涼淵一副習慣了的口氣,翻手打開藥箱,又道:“幫我端盆乾淨的水來。”

  華戎橫手奪過他藥箱:“行了,你別動,我來幫你弄。”走出去時還要說一句:“現在倒好,你我成了傷友。”

  華戎端水進來幫沈涼淵擦洗傷口。沈涼淵疼的臉色蒼白,問他:“你猜……我遇上誰了?”

  “是魏前林傷的你?”

  “魏前林就是韓煒……”

  華戎也吃驚,又想了想:“以你的身手,被他傷成這樣,看來那高闕太子有幾下子。”又笑道:“下回本王倒是想會會他。”

  沈涼淵道:“我的傷勢不能讓旁人知道。”

  “怎麼了?”

  沈涼淵額頭滾下幾滴汗來,手虛的有些發抖,便只好將身子靠在榻上,也不說話。

  華戎看了他這樣子,皺眉道:“哪回也沒見你疼到這脫力的境地。你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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