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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爺沒好氣地道:“沒出息,讓神笑話。曉凌,你們倆到什麼程度了?”七爺抓著我拉曉凌手的事不放。
曉凌說:“爸,你想什麼呢?我剛才被蛆蟲嚇著了,才拉他的手。”
“嚇得拉手?”七爺不信。
曉凌一五一十地把剛才的情形告訴了老頭兒。老頭兒看看我說:“算你小子老實!卡卡!卡卡!”七爺向升天殿叫喚,卡卡、大塊應聲而出,七爺吩咐道:“去化妝間搬神。”卡卡唯命是從,大塊也唯唯諾諾,不敢推搪。
後來見到大力才知道,原來這是糾察隊巡山發現的偷埋的屍體,一個月前埋的,挖出來後,送到火葬場來火化。
異夢(1)
自從大力拉那屍讓我和曉凌化妝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我沒有去化妝間。
我和大力住在一起,七爺住在一樓。由於我們那兒地方不大,除了公墓那兒有一片山之外,我們化妝間和升天殿就在一塊兒,基本是上下班一條線,回住的地方很方便。
我不知道為何三樓、四樓空著,可能是住的人不多,大點兒的官像汪財、謝思他們都住自家,八眉住商店閣樓,公墓業務平姐住自家。公墓是給死人住的,活人不跟死人搶。
一個黃昏,滿世界都是橘黃色,有句諺語:“天黃黃,地黃黃,下雨打崩池塘。”這個是夏日的天氣。慵懶的夏日,是火葬場空氣最不好的時候,讓人懶散,屍臭特重。
有一天下午,燒完十六具神,疲憊至極,我和大力回到宿舍,洗完澡躺下就睡。
睡著睡著,那個小時候常做的夢就來了。我夢見自己在一個房間裡躺著,我的身上蓋著一床軟綿綿的被子,被子是那麼暖和舒服,好像一隻溫柔的大手把我輕輕握住。父親年輕時候的樣子浮現在我身旁,他一聲聲叫喚我的名字,可是我不願意醒來。
這個時候,似乎耳邊傳來由慢到快的“嗒嗒嗒”聲音——好像是玻璃珠彈跳聲,那聲音好像從樓上傳來。我住的是二樓,七爺住一樓,曉凌和書琴住在我們的右邊,大塊、卡卡住在我們的左邊,汪財、謝思還有公墓組的平姐都住在自己家裡,三樓、四樓都是空的,怎麼會發出這種聲音呢?
我立馬醒過來,可是頭好重啊,全身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
大力在另一張床上躺著,他說了一句夢話:“睡進去一點,我都掉床底了。”
我笑笑,道:“死鬼,我睡得都靠牆了。”
說完剛又要眯眼,靠!我一人睡一張床啊!你叫誰躺進去一點呢?這時候我一下就清醒過來,外面的天已經偏黑了。
我拿起一隻鞋子拍打大力,“醒來!”
大力打了一個激靈,掉床底下了。
他揉揉眼問我:“你什麼時候回到你的床上了啊?”
我一身冷汗,道:“我一直在我的床上啊!”
大力說:“別逗了,你剛把我踹下床。”
“我真沒有,就聽你說夢話叫我睡進去點兒呢。”這時候我又聽見那種“嗒嗒嗒”的聲音……
我說:“聽!”
大力說:“聽什麼?”
“你聽到有玻璃珠彈跳的聲音嗎?”
大力生氣地說:“搞什麼?沒有。”
我渾身冒冷汗,外面天黑了。
我覺得事態很嚴重,怎麼會做這個奇怪的夢呢?這種“嗒嗒嗒”的聲音究竟是什麼?我拉扯著大力,不讓他睡。
大力好久才說:“那不是玻璃珠彈跳聲,是上面有鬼,鬼的眼球掉在地上了。”
我冷汗直冒,說:“別亂說。先去吃飯吧。”
乖乖,別亂想了,去找曉凌喝奶去,噢,是找曉凌拿瓶牛奶喝喝,晚飯前喝奶是我最近養成的習慣。有個曉凌真好,她藏有好多奶,牛奶,她和我最要好,只給我一個人喝。可能是由於我和她爸一起燒屍的緣故,當然,不排除互相來電。
起床漱口,穿好衣服,我來到右邊曉凌的住處,沒開燈,門虛掩著,我推開門,一張披滿長發的臉在鏡前杵著!我一聲悶叫“鬼啊”,轉身就跑,頭一撞門,一個“燈泡”在額頭突起!
啪的一聲燈開了,曉凌一手按著燈開關,一手拿毛巾把頭髮往後一甩,動作優美!
“嚇死我了!洗頭怎麼不開燈?”我驚魂未定。
“你膽子這么小啊!誰說洗頭一定要開燈?”曉凌穿著睡衣問我。
異夢(2)
我啞口無言,對啊,洗頭為什麼必須開燈?自己膽小而已,可能是自己剛做了噩夢還沒完全清醒過來的緣故吧。
“什麼事啊?”曉凌問,“你臉怎這麼白?”
我還能在姑奶奶面前說被你嚇的嗎?
“何事?”曉凌再問。
“找你喝奶。”我說。
啪的一聲,曉凌給了我一個耳光,她紅著臉問:“你的臉怎麼又紅又白?”
靠,我能說是姑奶奶你打的嗎?我傻乎乎地說:“你也是。”
“我叫你亂說話。”曉凌揚手又要打。
我求饒說:“姑奶奶,我還沒吃飯。”
曉凌停手,道:“不早說!過來。”說著,她拉開藏各種食物的百寶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