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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好”。

  下了車後,我發現自己很不受待見,去了三家小鋪都被揮手趕出,我以為是自己穿白大褂的緣故,可跑到包子鋪,一看到包子鋪的老闆也穿著白大褂啊,可還是被包子鋪的老闆趕跑。沒辦法,我只好從自動售貨機搞了點八寶粥。當我抱著東西時,才發現自己的白大褂前面醒目地寫著“××殯儀館”,後面也是如此,像足球服,就差寫上號碼了。

  我抱著東西一路小跑。當看到前面的靈車時,覺得不對勁,這車好像在動,難道大力不等我?媽的,我不就跑遠了點嗎?我奔到車頭,拍拍車窗,大叫:“上客!”

  可往裡一看,我的娘!駕駛室沒人!無人駕駛!難道見鬼了?竟然無人駕駛?

  這時有幾個學生經過,見我穿著殯儀館的白大褂追著無人駕駛、時速達十六千米的車跑,都情不自禁地大叫一聲“哇”,一溜煙跑了。

  我也嚇得兩腿發軟,一下跌坐在地上。

  這時後面傳來“呃,呃……”的聲音。

  原來是大力在推車!大力從車屁股後面伸出頭,道:“來幫一下,熄火了。”

  媽的,人嚇人。

  上了車,我把大力臭罵一頓,大力也搞不懂,說靈車平白無故地壞了,還說交警看見了靈車也繞路走。

  我說:“有這好處啊?那以後不怕被貼條開罰單了。”

  大力說:“交警犯不著給自己找晦氣,現在別說我們的靈車不管,你知道還有什麼車不管嗎?”

  “海了去了。”我答。

  “紅火車!”大力說。

  我罵道:“靠!拿棺材來說話。”是的,棺材在我們那兒也叫“紅火車”。

  我們胡吹亂侃至二環路尾,現場被交通管制了,幾輛警車圍成一個圈停著。

  路上躺著兩個人,被工地蓋雜物用的那種帆布蓋著。

  我們抬著擔架推著板車過去,也不用拿出證件,白大褂和靈車就是身份證明。

  我在抬屍體頭部的位置站著,大力在抬屍體腳部的位置站著,只見大力看準屍體雙腳,猛地一把抓緊,而我也不甘示弱,略顯專業的范兒,也向有頭髮的部位猛地抓去……

  我抓住人頭,感覺濕漉漉的,手下一滑。當時我想可能是太緊張了,手都出汗了。我和大力對視著,心照不宣地默念“一、二、三”,同時出力。我剛一用力就聽見一個既清脆又沉悶的斷骨聲音——“咔!”

  由於用力過大,帆布下的人頭被我扯了出來!一貫的敬業精神使我強作鎮定,沒有嚇得隨手一扔,不然罪過就大了。我條件反射地把手伸到眼前一看,不看還好,一看就渾身發抖。這只能算半個腦袋,而且是只見頭髮不見骨頭的半個腦袋。

  我的可憐的手啊,它未曾摸過女人,也未曾打過飛機,可以說是個“處女”手,今天卻落得如此田地!我當時真想剁了它!

  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慢慢地鎮定下來,擦擦手,繼續搬這具身首分離的屍體。

  收拾完一具,手上的腥臭味足以熏暈蒼蠅!

  搬另一具屍體時,我學狡猾了,讓大力搬頭部,我搬腳部,心想:“這應該不是館長汪財所說的‘幹活推搪,拈輕怕重’吧?”

  我站到抬屍體腳部的位置,這次要掀開蓋屍體的帆布看看了,免得再次中招。我示意交警幫忙拉開帆布的兩角,但不能全拉開,免得讓圍觀的群眾看到慘相。

  這具屍體的下體被碾碎,腸子一直掛到大腿以下,竟然挨著我的手!這個主兒的命真不好啊,竟落得如此下場。如果人真的有靈魂的話,他的靈魂是否就站在旁邊看著自己慘不忍睹的屍體,傷心欲絕呢?

  我們把這兩具屍體裝進屍袋,抬上板車,扛上靈車,花了整整半個小時才把這具屍體收拾好。

  原本活生生的兩個人在二環路上走著,卻不料一輛渣土車迎面駛來,兩條鮮活的生命在瞬間喪失了。

  我們把這兩具屍體拉回火葬場後並不馬上燒。這兩具屍體雖然在法醫的鑑定書上被宣布死亡了,但其家屬還要處理相關的官司,我們就把他們放到停屍間冰凍,等待處理。

  回到宿舍我洗了無數次手,仍然無法驅除異味。有人說洗廁所的滿身糞味,醫生滿身酒精味,有錢人滿身銅臭味。大傢伙可別嚇唬我,說我滿身死屍味啊。

  大力笑著看我用完洗潔精用洗衣粉,用完洗衣粉用消毒水。

  我罵道:“你就笑到抽筋吧!下次別叫我。吃力不討好。”

  大力笑著說:“哈哈。明天讓曉凌拿點香水給你(死人用的劣質香水)。——對了,七爺想把曉凌許給你!”

  我一聽,渾身一震,肥皂打滑了。

  我在火葬場工作這5年(第二部分)

  房事(1)

  自從上次與七爺坐在高高的墳堆旁邊看日出,我就有點懷疑七爺的用心。

  七爺先說了許多對女兒擔憂的話,比如,曉凌出身燒屍家庭,本來就不好嫁人,現在做屍體化妝師,嫁人就更難了,他覺得曉凌能嫁個賣墳墓的就已經是高攀了,如果嫁個燒屍的那就是門當戶對。接著,七爺還大談自己從事的職業的崇高性,說燒屍有何不好?哪個人生前再高大再偉岸,到了我們手裡都一樣,就是一具神,被我們添油,加火,燒掉,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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