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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葉點點頭,才意識到她看不見,又說,“嗯,還好,”末了懇求,“瑋伊,你回國吧,不想回北京,就來香港,和我一起。”

  這回換成是趙瑋伊沉默了,“想不到除了凌數那個圖謀不軌的,還有人在乎我的死活啊。”她故作輕鬆說。

  蘇葉沉聲說,“回來吧。”

  “不用擔心,我這人沒啥好的就是命大,大概就是家世太悲慘,老天給了我這條硬命,沒事的,非典的時候我在北京,汶川地震的時候我在成都,不都活過來了,現在奈及利亞啥事沒有,別自己嚇自己。”

  她反而來安慰蘇葉了,聽她說得頭頭是道,蘇葉只覺得鼻酸。這個嬌氣的大小姐,如今也是能安慰人,能吃苦的人了,無疑非洲的這半年,讓她成熟了,只是,過程有多辛酸只有她自己才能明白,旁人不會體會得到。

  撂了電話,蘇葉準時查收姜姨郵件,只兩字——平安。

  她嘆了口氣,希望,都平安。

  蘇葉一直忙到十點多,期間還是火鍋看不下去了給她訂了外賣。她摘了耳機,看手機,裡頭靜靜地躺著好幾個未接電話,一條簡訊,都來自凌數。

  “先生零點起飛。”

  蘇葉怔住,起飛,去哪裡?她趕緊回撥電話過去。

  通了,她還沒說話,周浦深的聲音傳來,“下來吧。”

  “嗯?”

  “樓下。”他說。

  蘇葉開窗探頭去看,樓下圍牆外的窄道上,停著輛黑色轎車,開著燈,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她趕緊換鞋下樓,火鍋說:“女友很醜,會影響男人的心情指數。”

  蘇葉趕緊折返照了下鏡子,蓬頭垢面確實夠邋遢的,顧不上了,糙糙梳了個頭就奔下樓。

  她剛走近,方智和凌數就都下了車,凌數說:“抽根煙。”

  還騰地方,蘇葉總感覺不尋常。

  一上車手腕就被抓住,她身子一傾,他的大掌扣著她的腦袋,一記深吻猝不及防。

  周浦深少有如此猴急的時候,蘇葉察覺到他今晚不太正常,便乖乖承受他的熱情,等他終於放開她,還捧著她的臉專注凝視,蘇葉畏顫顫問:“你要去哪裡?”

  “拉各斯。”他說。

  蘇葉瞬間就直起身,撇開了他的手掌,“我不同意。”

  他不說話,只看著她。

  這是怎麼了,她身邊的人,一個個,都不聽她的勸,姜姨是,趙瑋伊也是,“你們真的不知道這種病毒有多麼可怕麼?七竅流血,內臟腐蝕還會從嘴裡嘔吐出來,都是黑血你們懂嗎,一周,人還沒反應過來就死了你們懂嗎?別說唾液了,手腳接觸都可能傳染碰相同的器皿都可能傳染你們懂嗎!”

  她看過一些資料,那些恐怖的描述,記得清清楚楚。死亡率百分之九十,幾乎染上了就要死。

  她現在已經出離憤怒,自己也搞不懂自己是什麼情緒了,車廂里靜默良久,還是她率先打破沉默,“總之我不答應。”

  周浦深捧她的臉,緩緩掰過來,“非洲總共有四十六萬RC員工,中國人兩萬兩千六百人,涉及家屬七萬四千人。”他的聲音沉沉,在車廂里響,格外厚重。

  蘇葉怔住了,眼睛直愣愣地回視他。

  有評論說,周浦深掙走了非洲一半的錢,只RC的一塊大油田,零零總總就得用工十幾萬,整個公司占據了非洲大部油田和寶石礦區。也有人在形容RC的龐大根基時打比方說,如果周浦深要謀圖一個國家,只要給員工配上槍枝,輕而易舉就顛覆政權。

  雖只是戲言,卻很準確地說明了RC在非洲的地位。

  而事實上周浦深,不僅掙走了一半的錢,也同樣,撐起了半邊天。

  難以想像沒有RC的拉各斯——失業率頓升,通貨膨脹,犯罪率隨之增長。絲毫沒有危言聳聽。

  周浦深他,在用數據告訴她,這個時候,非洲需要他。

  蘇葉想起汶川地震的時候,總理第一時間前往災區,冒著餘震危險,穿梭在災區探望災民,指揮工作。那時的她,還在課堂里,和同學討論,為什麼一定要去,在中央同樣可以指揮工作。

  而後的新聞直播告訴了她答案。

  畫面里滿身泥灰的倖存群眾留著淚接受總理的鼓勵,眼神中閃爍著希望的光;戴著紅領巾的孩童,在總理懷中向他敬禮,眼淚打轉眼神卻堅毅;武警戰士,筆挺而立與總理一一握手,拖著已經疲憊不堪的身軀毅然投入搜救……

  他不在,抗震救災同樣在繼續,但他在,意味著全國人民都在,希望便不滅。

  蘇葉眼底里打轉的晶瑩,告訴周浦深,她懂了。

  “別害怕。”他說,摟過她的肩,讓她枕在她肩膀上。

  壓抑的酸楚感瞬間湧上來,眼淚好似珠簾,刷刷掉落,滲入周浦深的西裝外套,滲入襯衫,沾濕他的肩膀。

  他的掌心,在她後背輕輕撫,一下,兩下。輕推開她,注視她水汪汪的眼睛,親吻她的眼角,沿著淚漬的痕跡,一路往下,頸線,鎖骨,狠狠吮吸……

  他可真狠,蘇葉覺得疼,輕吟了聲,等他退開了,她拂去殘存的淚珠子,縮縮鼻子,抿著唇說:“你得還我。”

  話音剛落摟著他的脖子,在他左耳後狠狠吮,吮出一個深紅色的印記她才放開,又去啃他的唇,狠狠咬,有血腥味蔓延開她才放開,但周浦深扣著她的腦袋反客為主,吮著她的舌頭,像要把她吞入腹中,蘇葉覺得又疼又麻,已經分不清唇腔里的腥甜味來自於誰。

  仿佛至死方休。

  終於分開的時候,蘇葉的唇殷紅紅腫,周浦深的薄唇也染上顏色,她抬手輕輕擦拭,一字一句說:“你得把你整個人,完完整整還給我。”

  “好,”他說,“這是承諾。”

  蘇葉走了,凌數和方智對視兩眼,扔了煙踩滅,上車。原以為會有驚天動靜,若是車震了他們反而不驚訝,如今是連爭吵都沒有,才讓人倍感稀奇。

  凌數通過後視鏡看周浦深,他扭頭看著窗外,嘴唇上的殷紅在夜色里仍舊明顯。

  他循著視線看過去,蘇葉走到樓道下,轉了身,只看了一眼,轉頭上了樓,她的眼神,凌數這輩子都忘不掉,形容不上,只是震懾人心。

  蘇葉在床上躺了半小時,火鍋靜靜蹲坐在床邊看著她。

  她的眼睛一直盯著天花板,許久才眨一次眼。突然,她猛地起身,翻箱倒櫃找到護照,翻開,她微微笑了。

  之前,商務簽沒辦上的她,聯繫了組織續期,很快就通過了,簽證也很快辦下來,但西非爆發疫情後,組織取消了繼續輸送志願者,周浦深也回了國,蘇葉就打消了再去奈及利亞的念頭,但簽證還在。

  日期沒有過。

  蘇葉訂了一張前往奈及利亞的機票。

  第50章插pter50

  四月份之後,電視上幾乎每天都有以伊波拉為專題的報導,感染人數增加、死亡人數增加、涉及國家越來越多,這場爆發於西非的疫情終於從小範圍關注,到進入普羅大眾的視線。

  這也意味著,這場災難,已經不可忽視。

  蘇葉每天都能在公司食堂聽到相關討論。

  “周先生都去非洲鎮守一個月了。”

  “奈及利亞目前還安全。”

  “可我聽說先生幾乎每個分部都去了,哪裡嚴重去哪裡。”

  “這回咱們公司可是大出血了,政府不作為,RC出錢出人,建了不少防疫站。”

  她抬眼看滾動著新聞的大屏幕,一串串數據令人驚心,她不怎麼吃得下,還是得強制自己吃,她的體重稍微一下降,周浦深就要打電話來批評,並勒令她到淺水灣去住。

  她得論文答辯安排在下旬,這段時間她在公司的工作不多,就一門心思撲在答辯上。

  周浦深也很忙,他仍舊過著空中飛人的生活,每天來往於等級不同的地獄,蘇葉也過著心放刀尖兒的日子。

  兩人作息不同,加上時差,往往好幾日才通上一次電話,視頻更是寥寥,但是凌數的郵件總會按時發來,報平安。

  答辯當天,蘇葉碰到了導師,他再次挽留她留在計算機學院,蘇葉莞爾答覆:“恐怕我暫時不考慮考博士了,地質那邊也暫時擱置了。”

  “為什麼?”

  蘇葉說:“沒有哪個導師能容忍第一學期就休學的博士生吧。”

  導師見她不願多說,也不問了,“希望你的答辯能給我爭光。”

  她笑,“我竭盡全力。”

  用陪伴他的時間換來的畢業論文吶,不能辜負。

  輪到她時電話卻響了,靜音的手機在手裡頭亮,周浦深是知道她今天答辯的,怎麼這個時候來電話?

  當著評審導師的面,蘇葉按了接聽,那頭周浦深說:“你的體溫不太正常,要注意。”

  蘇葉例假期間,總有些時候體溫偏高,她都已經習慣了,沒想到他煞有介事的特意提醒。

  她微微笑著,“嗯,你在幹嘛呢?”不捨得掛斷。

  周浦深:“在聽報告。”

  她知道,他現在每天聽的報告,大概都是幾個小時後全世界的新聞頭條,他得多費神啊還要注意她的情況,“我這點小問題你就別管了。”

  周浦深:“在我眼裡一樣重要。”

  在他眼裡,她的體溫和這些頭條一樣重要。

  蘇葉:“……知道了。”

  導師的臉色不太好看,蘇葉面不改色,繼續答辯。

  這邊,周浦深面前來自西非各國的幾位衛生部長臉色也不太好看,他們一大早就聚在這,正準備開會,這位把人湊齊的周先生,卻在他們談論國際要事的時候,看了眼手機,然後打斷談話去打電話。

  “是新的數據出來了嗎?”有人問。

  周浦深說:“沒有,抱歉,我女朋友的體溫出現了些波動。”

  難道周先生的女友也感染了麼?紛紛低眉說,“抱歉周先生提起了你的傷心事。”

  周浦深:“她在香港,無恙。”

  “……”那體溫波動有什麼要緊的!

  蘇葉答辯結束,看看時間,打了車回舍堂收拾東西。她以準備答辯為由,在公司請了三天假,只為躲過某人的視線,否則遠程指揮取消航班這樣的事,周浦深是做得出來的。

  晚上的航班,經停的時候正好能打電話過去閒聊,他不會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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