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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葉:“不知道。”

  “趕緊的啊,餃子煮上了,跨年該吃宵夜了。”

  “好。”

  電話剛撂下,周浦深說:“走吧。”

  蘇葉:“……去哪裡?”

  “吃餃子。”

  “……”

  路上感覺自己游移於這個世界之外,忐忑了一路,終究還是到了樓底下,周浦深要下車,蘇葉抓著他的手,“我們試一試,一步一步來。”

  周浦深看著她躲閃的眼神,明白了她的意思。她願意試一試,但僅限於試一試。

  一步一步來,不容逾矩。若現在他出現在薑蓉面前,一切都沒有了挽回的餘地,她糾結了一路,不過就是在擔心這個。

  周浦深突然嗤笑了聲,“蘇葉,我自認我已毫無保留。”

  可她仍舊背著她的殼,還未開始就隨時準備全身而退。

  “周浦深,這是我全部的誠意,若你不願意……”蘇葉的聲音隱沒在他唇齒間,淺嘗則止的吻,似乎只是為了封唇。

  周浦深別過頭,蘇葉聽到了細微的嘆息聲,而後他沉聲說:“蘇葉,或許我確實應該讓你好好想一想。”

  遇上她,他的耐心總是在突破他想像的極限。開始總是下狠心逼她一把,到最後總是妥協。到頭來,她記住的卻不是他的退讓,而是他的步步緊逼。

  或許他真的應該放一放,松一松。

  第40章插pter40

  蘇葉一進門,薑蓉就問她怎麼是一個人回來的,她看著客廳里相處融洽的三位老人,這會兒也提不起興致應付。

  李夫人問:“李臨呢?”

  見她神色不太好看,李夫人趕緊給自家兒子打電話。蘇葉滿心還是周浦深那句話,像是堵了她的耳朵,她聽不到別的。

  “我困了,先睡會兒。”蘇葉提步往房間去,三人面面相覷,看火鍋,連那隻機器狗都是蔫巴巴的沒精神。

  怎麼回事?

  蘇葉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呆。

  所以算是談崩了。他不逼她了,她該感覺輕鬆才對,但她覺得心裡頭堵得慌,急需找個突破口,她翻微信,想找馬多多聊聊,卻看到馬多多度蜜月的朋友圈,又作罷。

  於是蘇葉少有的失眠了。她以厚重的黑眼圈迎接了新的一年。

  接下來一連好幾天,蘇葉都呆在家裡沒出過門,薑蓉以為她是和李臨頭一天就談崩了有些難受,也就隨她去了。火鍋是閒不住了,薑蓉就帶著它到處串門。

  這天薑蓉帶著火鍋到隔壁樓串門回來,突然抓著蘇葉問:“火鍋說它有爸爸,是怎麼回事?”

  蘇葉打馬虎眼:“它管生產的它的人叫爸爸。”

  “可是她管你叫媽,這豈不是亂套了?”

  “沒,它管我叫蘇葉。”

  “不管怎麼樣,我得糾正它。”薑蓉堅持。

  蘇葉想了想,說:“隨它吧,說不定這就是緣分。”

  薑蓉:“……”

  在家裡閒了幾天之後,蘇葉接到了嚴叔的電話,說是手續已經辦妥,她可以訂機票安排行程了。

  蘇葉算算時間也不多了,得趕在RC收假前辦妥。此事若是告訴薑蓉,定是不能成行了,蘇葉只好說自己要寫論文,藉故回去住了。

  她還以火鍋太鬧為由,把它也交給了薑蓉,回頭就定了最近時間的機票。

  大概是見過太多近乎原始的村落,伊拉克沒有蘇葉想像中那麼破敗,當然也已經不復石油大國的模樣,據說戰爭過後,ISIS(伊斯蘭國)的陰影籠罩著整個國度,但從飛機上望下去,灰濛濛一片,看起來與拉各斯沒什麼區別。

  11年美軍徹底撤離的時候,蘇葉看著電視上報導的累積死亡人數,六十萬,一個約數,她的父親,只是這個龐大數據里的一隻螻蟻。

  這段歷史不會遺忘,但曾為記錄這段歷史而逝去的人,卻不會被人銘記。

  蘇葉下了飛機,有嚴叔安排的人來接機,是中國油服公司的人,肥頭大耳的,還就叫大耳。他一見到蘇葉第一個問題就是:“一個女孩子為什麼要來這個地方。”

  他只是感嘆,沒有真的想要究根問底,蘇葉也就沒回答。

  從巴格達到油服公司的營地,三個小時車程,到達時已經是晚上飯點,員工見有女人來,光著膀子端著碗就出來張望,大耳揮揮手,“回去回去,看什麼看,惹不得的。”

  說的是河南話。

  “這裡一個女人都沒有,我也不是什麼領導,說話不作什麼用,你晚上自己小心一點。”說完把晚飯留下就走了。

  蘇葉吃過飯,用濕紙巾擦了擦身,將就睡了,夜裡聽到悉悉索索的聲音,她猛地睜開眼,看見窗戶上一個人影晃來晃去,她剛要撥通大耳的電話,人影一晃,又沒了。

  之後蘇葉是抱著手機入睡的。

  第二天醒來大耳給她安排車,一問才知道她要去迪亞拉省,大耳驚呼:“你要北部做什麼,北部雖然不是戰區,但非常亂。”

  這下子連司機也不願意跟著去了,大耳也為難,“嚴老大吩咐的事,我怎麼也得辦好,迪亞拉省沒有被IS控制,我陪你走一趟也行,但是我不會開車啊。”

  蘇葉自己連在室內都能撞車,更不敢說話了,角落裡一個黑黑瘦瘦的小伙子走過來,突然跟大耳說:“我給你們開車。”

  大耳驚,“嘿,阿飛,你小子平時連出營地都顫兩下子的,怎麼來膽了。”

  說是這麼說,好不容易找著個人,三人收拾收拾東西就出發了。

  油區在東邊,到迪亞拉省要走九個小時,阿飛一個人開車中途肯定得休息,大耳規劃了線路,在大慶油服的營地可以休息休息,吃頓飯再繼續走。

  路上大耳警惕極了,蘇葉看到他行李包裡頭突出的形狀,認出那大概是槍。

  好在一路沒什麼事,到了大慶的營地,大耳找到同僚,討了頓午飯,那人要熱情得多,一直和蘇葉聊著天,聽她說是在RC工作,開始嘆惋,“我之前應聘RC沒聘上,誒,RC在伊拉克有油田的,你怎麼沒有尋求公司的接應?”

  “這還真的不知道。”蘇葉說。

  “我待會兒給你聯繫,RC在這,說話可比我們管用。”

  蘇葉沒有阻止,她出發的時候是查過資料的,聽說安全還是能保障的,可到了當地才知道,並沒有新聞說的那麼樂觀,大耳的槍更是提醒了她,前路可能兇險,她不能害別人搭進來。

  蘇葉在紙條上寫下工號,起身的時候撞上阿飛的視線,他匆匆忙忙移開了,她打量了他一會兒,把紙條遞給同僚。

  那人跑出去打電話,沒一會兒回來了,問蘇葉,“你確定是拉各斯行政部嗎,那邊說你不是他們的員工,沒查到你的工號。”

  蘇葉蹙眉,“這麼會?”她又重複了一遍。

  “確實沒有。”

  按理說她通過培訓後就會被錄入公司的系統,是出了什麼岔子?

  希望落空,飯後三人還是孤零零出發。

  過了東邊地界,進入北部,顯然不同的就是道路,北部道路修得寬敞規整,大耳說,那是為了方便軍隊車輛運輸。

  眼看就要到市區,前頭一個黑色樁木關卡橫陳在路口,邊上站著幾個持槍的人,沒穿軍裝,頭上包裹著白布。

  大耳說:“別慌,被問起一定要說自己是基督徒,蘇葉,你準備一些錢交上去。”

  他不說蘇葉也是知道的。不穿軍裝還持槍的人,多半是當地民兵組織的人,在路口設關卡掙點小錢,有些親政府,有些親IS,親政府的還好,沒啥生命威脅,親IS的,遇到本國什葉派或者無宗教人士會抓住交給IS處置,那就是死路一條了。

  但他們有個共同點,如果你是基督徒,他們就要求你交稅,然後放行。

  但那些人不蠢,居然問:“你們中國人不是沒有宗教信仰嗎?”

  蘇葉塞了錢,趕緊背誦了一段聖經。

  等過了關,大耳問:“你真的是基督徒啊?”

  蘇葉笑了:“我看過,就記住了。”

  斂笑時又撞上了後視鏡里阿飛的視線,他再一次慌張移開了。蘇葉想,那絕對不是她的錯覺,阿飛總在時不時打量她。

  戰亂過後,伊拉克的行政分區就發生了巨變,許多街區都找不到了,蘇葉照著谷歌地圖,一邊問當地人,輾轉到了傍晚,才到了傑達鎮。

  “你要找拉馬拉?”被蘇葉攔住詢問的婦女很是驚訝,“她搬到市區里去了,生活過得風光呢,搬去很多年了。”

  “那您有地址嗎?”

  在婦女的建議下,蘇葉又找到當地經常外出的青年,終於拿到地址。從傑達鎮過去只需要一個小時,所以他們打算馬上就出發,到市里也好有個落腳處。

  大耳問:“你非要找這個人做什麼?”

  蘇葉說:“報恩。”

  “怎麼說?”怎麼會有恩人在伊拉克。

  事情也沒有什麼不好說的,路上也無聊,蘇葉就當是解悶了,“伊拉克戰爭那會兒,我父親被派過來做戰地記者,後來卻因為私人恩怨,被同行的攝影師污衊,說他為了錢把採訪到的機密賣給了薩達姆政權,導致維和部隊全軍覆沒,然後畏罪潛逃失蹤了,我父親受到了輿論的譴責,那段時間,我的母親因為我父親的事,受到牽連,失去了外交官的工作……”

  大耳說:“不好意思提起你的傷心事,如果不好受就別說了。”

  這麼久了,再提起這些事,她已經沒有太多情緒,“沒關係,就當是解悶。後來我父親的屍體在戰區被發現了,嘴巴里還殘存機密文件的紙屑,他是光榮犧牲,沒有畏罪潛逃,但這個事後續的影響已經太大,就被壓了下去。而後就是這個拉馬拉的丈夫,當時是政府軍的記者,他站出來披露了這個事情,我父親得以洗刷冤屈……”

  蘇葉不再說了。

  之後拉馬拉的丈夫,死了,死在自己家裡,活生生被人刺死,死在拉馬拉面前。

  這是報復,很顯然。陷害鍾路鳴沒有成功的人,惱羞成怒之舉。

  蘇葉十年前來伊拉克認領骨灰的時候,從拉馬拉嘴裡知道了所有的事。

  拉馬拉說,殺手是中國人。

  夜色來得很早,還不到七點的光景,天已經全黑,車子駛入市區,道路房屋倒是規規整整,也有路燈,遠遠隔著一個,但路上一個行人都沒有,更不用說車子,城市可謂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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